斥李氏的声音。以前他训斥李氏很少这么大声,一般都是关起门来悄悄进行的。
等罗家表哥前脚一走,后脚锦秀就被放出来了。过年了,人不能老关着,得出来透透气了。
锦华几个月不见她,真是生生吓了一大跳。
她原本以为大姐被禁足这几个月,肯定是茶饭不思,应该会消瘦许多的。结果,她不仅没瘦,反而又痴肥了几分,愈发显得那眼睛更小了,坐在椅子上都要呼哧呼哧的喘气,腰身都看不出来了,看上去足足有一百五六十斤的样子。
以前她是个多话的,如今看着竟有些木讷了,神情恹恹的,不大爱说话。大概是害了相思病的缘故吧?锦华暗自胡乱推测着。
过了年,锦秀就十七岁了,实在是有些大了,可还是没听见什么婚讯传出来。这样年龄越搁越大,婚事便愈发的难寻了。
很明显的,祖父和大伯依然对她怒目而视,毫不掩饰对她的不满。而锦秀,却依然自顾自坐着,很少看人,也很少跟人说话,就是李氏一直试图对她表示“关心”,她也爱答不理的,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锦华还见到了平时不大见的锦龙。锦龙见了她倒不再怒目而视了,只做不见,完全无视她。
锦龙的事,锦华倒是知道的很清楚。他的日子可不好过。虽然他和锦年每日只到曾尚才那里学半天的时间,也让他吃够了苦头。
锦年一向比较听话,让他读书便读书,让他习字便习字。可只苦了锦龙。
也不知是锦龙课业不认真、敷衍了事惹恼了一向自制力很好的曾尚才,还是曾尚才本来就是一个严师,反正,罚站、罚抄书甚至请戒尺,都让锦龙尝了一个遍。
李氏知道了当然不干了,怒气冲冲的便领着两手红肿的锦龙找上门去。
曾尚才却不慌不忙的,只三句两句,就把李氏给说了大红脸,最后蔫蔫的回去了。
结果这事竟还没完,老爷子不知怎么的知道了,又把她找去给臭骂了一顿,说是严师出高徒,慈母多败儿,不让她随便干涉曾尚才教书。末了又让她给曾尚才多送些笔墨纸砚过去,权当给曾家表少爷赔礼了。
李氏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又气又恼,好几天都窝在房里不见人。
曾氏知道后,当即眉开眼笑的拿了些慰问品去看望侄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越看侄子越觉得好,自己把侄子夸得跟朵花似的夸了半天,说的曾尚才脸红的像大红布,这才意犹未尽的回来。
有了刘老爷子做后盾,曾尚才对付锦龙更是有恃无恐了。
所以,锦龙看见曾尚才便害怕,简直比他爹和他爷爷还要可怕上几分。
于是,锦龙开始生病了,生各种各样的病,头疼,肚子疼,腿疼。。。一出一出的闹,一趟一趟的请大夫,李氏甚至有一回还请了一个游方的和尚来家做了回法事,说是家里不干净,闹的家里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
就这样,他上几天学,总要再病上几天,这样拖拖拉拉的,总算挨到了年底放假。过了年,他和锦年都不用去表哥哪儿读书了,因为表哥要准备考试了,再无时间教导他们。
果然,刚放假,正如锦华预料的那样,锦龙的“病”立时就全好了,又恢复了原先的虎虎生气,每日里上蹿下跳的。所以,看看整个大房,基本都无精打采的,只有锦龙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最是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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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新年2
年底正是账房最忙的时候,二爷紧赶慢赶的,终于在腊月二十九才算彻底把差使办完,一回来顾不得休息,就点头熬油的开始动手写春联。
明天就是三十了,按照习俗,春联一般就在三十那天的午后张贴,再不写就来不及了。
二奶奶也正忙着剪“吉庆有余”、“福禄寿三星报喜”之类的窗花。两口子各占一张桌子,各自点了红烛灼灼的烧着,都忙的连头都不抬。
跟往年一样,家里的春联都是二爷写的。要让外人一看倒也奇了,放着那整日读书写字的大爷不用,却用个做账房的来写。可是,事实上一点儿也不奇怪,二爷的字比大爷的字强了许多。这事家里人都清楚,外人却不知道。
当然,说起剪窗花,要论手巧,谁也巧不过二奶奶去。
锦华见母亲妙手生花,一把剪刀上下翻飞,不久那红通通的纸便幻化成了无数栩栩如生的形象,直看得咂舌不已,手痒难耐,也跟着学了几样,剪完了拿起来看看颇有点自得,便在其中挑着两幅好的贴在了自己屋子的窗户纸上。
锦年也很给面子,专门捡了姐姐剪的窗花贴到了自己屋里。
锦华心里格外的受用,笑着摸了一把弟弟的大脑袋,夸奖道,“算你小子识相!”
锦年许是受了他那伙伴三川的影响,脸皮也厚了许多,一本正经的纠正道,“姐你说的不对,主要是我眼光好。”
曾氏和锦华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几个人畅快的笑成了一团。
正挥笔疾书的二爷闻声抬起头来,看了对面一眼,暗暗地叹了口气,脸上却勉力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又重新埋下头去。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妻子一直对自己不满,不想搭理自己;儿子也是一直害怕自己,从来不敢跟自己说笑;女儿虽然跟自己亲近一些,但也不是没有怨言的。最终整的自己在这个家里老是格格不入的,仿佛是个外人一样。
二爷收敛了心神,继续埋头苦干,整整忙活了大半天的功夫,才算把家里大大小小门上的春联都写好了,等墨迹晾干了,才终于露出了笑脸,喜滋滋的用个托盘托着往上房去了。托盘里当然还放着曾氏辛辛苦苦剪的一摞窗花。
曾氏看丈夫一脸的喜气洋洋,仿佛立了多大的功似的,忍不住晃了晃因为一直低着头动剪刀而酸疼的脖颈,狠狠的剜了他的背影一眼。
她知道丈夫为何一反往常的阴郁,这么兴高采烈,不光是因为通过写春联向大房示了好,更是因为他自觉着没有亏待大房的缘故。可不是么,他们东家过年的时候照例是发放年礼的,除了打赏的钱,还有不少的年货。
为了这,二爷专门请大成叔在放假那天赶车把他给捎回来的,因为东西不少,徒手实在不好拿。
赏钱没敢做手脚,倒是如数交到妻子手里了,年货却直接给抬到了大厨房里。
曾氏气的连问都懒得问,眼不见心不烦。锦华整日在厨房里忙活,这事倒清楚的很。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