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姨娘。据麦子说,她是衣不解带、日以继夜的在李氏床边守着,伺候着穿衣吃饭,喂水喂药。
锦华在厨房里看见她到厨房取食盒,眼见得那圆脸就尖的微微露出了下巴,脸上黑眼圈也特别重,一脸的憔悴不堪。
据说,大爷因此就特别疼惜她,说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知道本分。
锦华知道了心里便一哂,不知道小菊姨娘费尽辛苦终于得了这样的赞誉,心里是得偿所愿呢,还是有苦说不出呢?
不管大房如何闹腾,刘锦华也没多少看热闹的好心情。
她们母女二人几乎闭门不出,大房那边也很少过去。她们可不想碍了别人的眼,大房的人都积攒着一肚子的气找不到出处呢,自己若是去了,免不了会被迁怒,会遭了池鱼之灾,这种蠢事可不能做。
刘锦华做针线时颇有点神不守舍,幸好二奶奶只有偶尔担心的看她一眼,并没有多问什么。即使她问起来,刘锦华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也不愿意说。
好在手上的经文总能让她安静下来,娘两个一边绣,还一边讨论讨论经义什么的。许是曾氏特别想宽锦华的心,便把跟圆通大师讨教来的经义细细的讲给女儿听,说的深了,刘锦华倒也真的听了进去,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有时候,她又犯了她的老毛病,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便点了灯倚在床上翻翻经文,倒也很有些效果。
到了月底的时候,二爷冒着寒风回来了,有些忧心忡忡的对妻子说,东家最近格外优待,给换了个好一些的住处,又给长了一百个大钱的工钱呢。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东家殷勤的,连一向迟钝的二爷也觉出不对劲了。
二奶奶本就有些担心,如今一语成谶,也烦躁起来,瞪了丈夫一眼,恨恨的说了句老俗话,“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
二奶奶拿眼瞟了下自己闺女那屋,二爷顺着她眼光一看,就倒吸一口凉气,瞪着眼看着妻子惊道,“不会吧?!”
二奶奶不耐的站起身来在屋里踱着步子,扳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落着,“他看起来比咱们俩也小不了多少,年纪差的也太大了些。两家又是拐着弯儿的亲戚,这还差着辈儿呢。而且,大户人家不比小门小户,三妻四妾的,里头龌龊事多着呢。。。还有,最重要的是,就咱这两家的家世地位,很有可能他只想着纳了锦华为妾,不想明媒正娶呢,门儿都没有!”
二奶奶恨恨的咬着牙。
她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呢,若是李家想强要锦华做妾,仗势欺人,自家宁肯拼的鱼死网破,也绝不能把闺女往火坑里头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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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年前2
二奶奶性子刚硬,又一直端正守礼,是最为看不得这种卖女儿为妾、攀附富贵的行径的!
反正,不管从哪儿说,这门亲都不合适,亏得这李大少爷怎么想来着!
“可是,咱要是一口回绝了。。。”二爷迟疑着,一边屈指敲着桌子,很有些发愁。他一向谨小慎微,又在李家做了那么多年的工,李茂林平时积威甚重,所以他对东家始终存着很深的敬畏心理。
“回绝了也是个麻烦。那个人看着可不太好惹,说不定会给咱们家下什么绊子呢。起码,你那个账房的差使是保不住了。”二奶奶也是忧虑重重。这有钱有势的人家,随随便便一出招,也不是平头百姓能招架得了的。
二奶奶性子虽傲,对外边的世情百态却比一般的内宅妇人们看的清楚明白。
而且,虽然二爷和二奶奶都瞧不上账房的行当,可眼前,这份工钱可是一家人必不可少的生活来源呢。生存比天大啊。
“不管了,还是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总不能真格的就把闺女给卖了吧!”
这事孰长孰短,二奶奶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转身又嘱咐二爷,“下回你见了他,适当的暗示一下,如果能让他知难而退,两家各自保存了颜面那是最好的。。。”
二爷忙点头。女儿可是他的宝贝疙瘩,他可不舍得让她进那种深宅大院里吃苦受罪。
两口子唉声叹气,相对无言。正屋的烛火几乎亮了一夜。。。
因了这事,腊月初一的进香娘两个谁也没去,连提也没提这个茬儿。
没过几天,田静怡就写了信来,埋怨锦华初一的时候为何没去进香,又热情的邀请她去看她们家新开的腊梅花。
信里还提到张四小姐张婉蓉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据说明年年初就完婚。只听张家的人透露说,她的夫婿是个大财主,家有良田千亩,奴婢成群,却不在本地,而是远在繁华热闹的省城。总之,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亲事啊。
至于其它的,就打听不到了。
田静怡愤愤不平的猜测,张知县夫人是不会这么好心把张婉蓉嫁个好夫婿的,定是这男的有什么隐疾什么的。外表光鲜,内里还不知烂成什么样呢。另外,张家一定得了那人不少的聘礼。他们家就指着卖庶出的女儿过日子呢!
先前张家就瞅准了她表哥家资雄厚,如今这回亲大概也得值个好价钱吧。
锦华看完信,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把信“啪”的一声就拍在了桌子上。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本来,她心里还心存幻想。觉得冥冥中自有天定,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可是,看样子,张婉蓉果然不能像前世一样嫁给那个人了!
至于什么赏梅花的事儿,她哪里敢去啊!那个人正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呢。
没办法,锦华研磨提笔。给田静怡回了一封信,推说身体不适,婉拒了邀请。
她心里烦躁着。却还得先暂停了绣经文的活儿,把五彩的丝线重新捡起来,精心的配了色,日夜赶工,给张婉蓉绣了一个好看又实用的香囊。
毕竟相交一场。刘锦华对张婉蓉印象还不错,她的遭遇也很是令人同情。因此总得送点东西表示一下。
这香囊跟原来准备给田静怡祝贺及笄之喜的香囊款式相仿,只是花色不同。给静怡的绣了红梅报春,看着就透着股子喜庆和蓬勃之意。给张四小姐的则绣了一丛空谷幽兰,淡雅出尘,恰是符合了张婉蓉的喜好和性子。
因为忙着绣经文赚私房钱,这些小东西她已经很久没做了,幸好很快她就找到了感觉,很顺利的把这两个香囊做成了,居然还得了二奶奶破例的几句称赞。
二奶奶甚少夸人,锦华还是挺知足的。
但是,二奶奶夸就夸吧,偏偏看着自家闺女的眼神里又带着忧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