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1 / 1)

散文杂拌 周远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小的河巷中穿行才能领略威尼斯的真面目。

我们也登上了贡都拉。船夫划着船从“叹息桥”下进入河道,在大理石和雕塑丛中穿过,在绿叶搭成的墙壁和红花如火的河岸穿过。这里每户人家都有船拴在门旁,从宽大的石阶从水面一直可通向门廊大厅。过了无数的桥,从桥下仰着看桥上的货摊、商店和熙熙攘攘的游人,另有一番风味。

我们一边浏览一边和船夫、向导闲聊。我问威尼斯每天有多少游人,他说“因为海湾战争,今年的游人少了点,去年全年有八十多万人,人们一般的总要住三五天到一周,所以每天街上的人总不少于十来万,比本地居民要多。前几年这里还有三十几万居民,近年来锐减,已经不满十万人了。”“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说:“威尼斯在衰落,别的地方更容易挣钱。我们不会走,贡都拉的人都世代相传子承父业,外人很难插进来,我们也轻易不会改行。我们爱这个行业。”

我们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浏览威尼斯的古街旧巷和逛商店买纪念品。

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去看了马可波罗的故居。这是个被四面楼房围着的一个陋巷,一个穿堂似的小天井,楼房黄色的表面已经剥落退色,地面的石块已踩得坑洼不平,一块牌子上写着马可波罗1299年后一直在这块地方居住,并没指定是那一幢楼那一间屋。我倒觉得这更近于真实。

当我们要登上一座小桥时,向导要我回头看一下小巷口的一个木牌。那木牌上写的是“1708年歌德先生曾在此居住”。我在这里停留了更长的时间。我对马可波罗只有传闻中的了解,只读过他的游记片断。歌德却是我一直崇敬的前辈同行。《浮士德》和《少年维特的烦恼》是我读过的重点书之一。我曾拜谒过他在魏玛的故居,在他吟诗的草坪上散过步。还在《浮士德》中写过的那间地下室啤酒馆中休息,一边看魔鬼靡斯菲尔德骑在酒桶上房的塑像,一边品尝过地道德国啤酒。在莱比锡我也在他的铜像前流连忘返,如今来到他客居的地方,有点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但这种忘情的心态后来就很少了。因为在威尼斯拐弯抹角都会碰到名人故居,这里果戈里喝过酒,那边契诃夫吃过饭,拜仑居室的窗户,格林散步的河岸……目不暇接就少了点感慨。

海外航线的开拓,商业的发达,城市的繁荣,使威尼斯的市民很早就摆脱了欧洲封建时代清教徒式的生活模式,在这些小巷中也能窥视到遗迹。这有古希腊移民的聚居区,有信仰东正教民族立的教堂,有狂欢节跳假面舞会的小广场。有一处楼顶的一块突出的平台,比一般阳台小比窗台大,向导说那是古代威尼斯妇女染发的地方。古代威尼斯女人以金发为美,她们发明了用一种草药合海水染发的办法。在一个小巷深处墙上挂着一面铁牌,上边标的年号是1691年,写的内容是“这里收容弃婴……”把这些联在一起,你想到有位女士染了发到广场上参加狂欢,过了一阵把个小宝贝送到这弃婴收容处。这中间再补充些有趣的细节,岂不就是哥尔多尼的喜剧!怪不得哥尔多尼会有那么多写不尽的题材,揭不够的丑恶,说不完的笑话。生活培育出了天才!我想哥尔多尼在世时必定是天天带头讥笑在这些桥头小巷中散步,冷眼以观看人们的种种活剧,来激发他的创作灵感的。果然,我的猜想在下一个小广场上就被证实了。那里街头正好立着个哥尔多尼的铜像,那神态姿势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披着件风衣,戴着宽边帽,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拄着手杖,笑眯眯地在东张西望。这位雕塑家也是位了不起的天才。还有比这更合适、更准确的神情的姿态吗?哥尔多尼,那个嬉皮笑脸地把人们的丑恶指给人们自己欣赏的人,那个《一仆二主》等一大堆不朽喜剧的作者,当年不是这样出现在威尼斯街头还会是什么样子?

我是几年也难得去一次商店的人,在这里逛商店却成了我极大的乐趣。这里每个商店都珠光宝气,每个商店都像在暗处安装了磁石,把你衣袋中的钞票往外吸,没一个店在你离开它时不想再回头看它一眼。

去的次数最多的是里亚尔多大桥。这桥是条商业街,只有站在它的远处或侧面才看出它是横架在水上。你走在它上面时被街两面的店铺、货摊上的五光十色货物照得眼睛发花,绝想不到脚还有湍急的流水。这一条绵延数百米的繁华街,顺着桥延伸出去,辐射开来,成为一个不规则的现代化集贸市场。距它不远是一条卖珠宝首饰和手工艺品的长街,那简直是个首饰博览会。有仅女士们会为那光彩四射金银珠宝吸引行挪不动腿,男人也会被玲珑剔透的工艺品招惹得六神无主。头一次在这街上我以旁观者心情看那些在商品前驻步不前的人,第二次走到这里就用好奇的目光注视起橱窗中的商品,第三次进了店门,等再一次来时就忍不住买下了一条带彩灯的贡都位小船,再来时可就给太太、女儿们买起首饰来了。并且向自己解释说“今年我满六十岁,算给家人的一点纪念”。当然我只买得起低档品,低档品的价钱按里拉算也是五位数。

我住的旅馆门口,小街上也挤满了首饰店、服装店、鞋店和旅游纪念品店。因为离得近,我晚饭后散步有时就在这里转转,有家首饰店门面不大,货品很全。店主是位犹太老人。见我在门中倘佯,就客气地请我到里边参观。我进去后他先引导我看看他的货柜。然后请我坐下,用托盘托出一批又一批的首饰来。对于犹太人会挣钱这一点我早有所闻,《威尼斯商人》剧中的那位夏洛克,几乎成了悭吝狡猾代名词。所以一见他如此殷勤,我警惕起来,赶紧致谢说:“我不打算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并不因此而冷淡,回身又拿出几件便宜但工艺颇好的小首饰供我挑选。我过意不去,就挑了两件。他问我是日本人吗?我说不是,是中国人。他说:“啊,中国人,我喜欢你们,你们是最没有民族偏见的国家。”于是用笔在价目表一划,主动给我减去百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