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收回一缕缕红的余晖,河面上漾起一股股凉爽的风。
弄玉小声说:“河那边来人了。”
宁凡一听,松脱了手。
弄玉一溜烟跑开了。
对岸悄无一人。
宁凡沮丧地说:“我毕竟比你大几岁。”
宁凡开始脱衣服。
弄玉惊得睁大了眼睛,问:“你要干什么?”
“我太热了,我要游泳。”
宁凡迅疾脱下裤子、衬衫、背心、皮鞋……笑着说:“我要裸游。”
弄玉惊得后退几步,说:“你敢,我可要报警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知道不知道,洗澡避女人!”
宁凡脱得只剩下一个裤头,一个猛子扎入河底。
弄玉看到他秀美的身材,白皙的疙瘩肉,惊叹不已。
宁凡有一袋烟的功夫也没有露面。
弄玉有些着急了,她大声叫道:“宁老师,宁老师!宁凡,宁凡!”
宁凡仍然没有动静。
弄玉急得冒了一身冷汗,正什尿急,裤子湿了一片。
弄玉自小在河里游泳,水性极佳,她一头扎进河里,在水里扑滕着,寻觅着宁凡。
河面上漾起一片白蒙蒙的水雾,茫茫一片,弄玉有点懵了,她深深地憋了一口气,扎进更深的河底。忽然,她被一人抱住了,朦胧中他感觉是宁凡。
两个人游上水面,宁凡笑道:“你真爱我。”弄玉这下真急了,用拳头捶他道:“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宁凡道:“我潜游功夫不错吧,我是在考验你。”
弄玉挣脱了他,生气地游到岸边,上了岸,一屁股坐到河滩上。
宁凡也游上岸,看到弄玉伤心地哭着,有些不知所措。他怔怔地望着弄玉,不知说什么好。
弄玉觉得心里冷,凉风袭来,湿透的衣服紧紧裹着她冰冷的身体,河面上的湿气一股股袭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宁凡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弄玉摔掉衣服,仍是嘤嘤地哭泣。
弄玉终于病了。
她一连几天没来上课。
她一直高烧不退,邻村的老中医赶来为她刮痧,她的后背现出6个通红的血痕。
老中医颤巍巍说:“她中了寒气,心火太盛,病得不轻。”
宁凡听说很懊悔,他几次上门,弄玉都不肯见他。
弄玉的老父亲劝他说:“宁老师,你还是走吧,这丫头脾气倔得很,犯起性子,几头牛也拉不动。”
宁凡凄然地望着弄玉房间的窗户,窗内布帘拉得严严实实,上面绣着一朵大牡丹花,通红耀眼。
宁凡知道那是弄玉绣的。
宁凡再一次来到弄玉的房前,他也见不到那朵大红牡丹花,也看不到那闪着油灯的光亮了。弄玉走了,她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去了北京。
弄玉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女人,她一生不想见宁凡。
这是一个深沉的秋天。
北京显得冷峻,其实北京本身城府就很深,六朝之都,风雨飘摇,大辽在这里建都,但是历代皇陵不知葬于何方,茫茫大漠,千古之谜。大金在这定都,金兵的金戈铁马过拒马河,房山金陵透出缕缕杀气。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火烧莫斯科,鞭指西欧,踏破中东;成吉思汗的儿子忽必烈率领铁骑进入北京;忽必烈的谋士耶律楚材祠堂至今偏居颐和园一隅。明成祖朱棣进驻北京,长陵至今皇气森严;崇祯皇帝一根腰带悬于景山一株古松,天安门前至今有李自成进军北京的箭痕。清兵入关,满清王朝更是神秘莫测,一口珍妃井,深不可测。开天辟地,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多次光顾;冯玉祥率兵逼宫,末代皇帝凄然泪下……北京饱含着沧桑,风雨交加,年复一年。日出日落,喜极生悲,悲极生喜,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这天上午,雨亭正在出版社编辑一部散文书稿,忽然接到黄秋水的电话,黄秋水在电话中声音发颤,激动不已。
雨亭还是头一回见黄老如此激动,因为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雨亭,大喜了,来茶屋吧,马上来,一个惊喜!”
“黄老,什么喜能告诉我吗?”
“来了就知道了,人生一个惊喜……”
雨亭赶快收拾了书籍,跟编辑室主任请了假,出门打了一个出租车,朝什刹海金蔷薇茶屋飞驰而来。
金色的霞光一缕缕洒在什刹海的湖波上,泛起一道道钍鳞般的光亮,映得人睁不开眼睛。残花败柳,早已随风飘去。旧时的店铺,小桥,影影绰绰,胡同里曲曲折折,一辆辆三轮车载着黄发碧眼的洋人穿梭其中。
雨亭地看到金蔷薇茶屋,心里一阵激动。他实在不知道黄秋水所指的大喜是什么,但是他从黄秋水激动的声调里感觉出一种吉祥的味道。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雨亭的心不由砰砰地跳跃着,手心竟沁出了汗,他的脸红扑扑的。
出租车在茶屋前停住了,雨亭付了车钱,来不及拿车票,飞也似进了茶屋。
茶屋是一个窗前倚着一个清秀文雅的女人。她梳着黑黑的整齐的短发,两只明亮的清澈的大眼睛,深情脉脉地望着远方,充满了期待。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晶莹的泪光。
她穿着一件浅米色的风衣,窈窕轻盈的身材从匀称的风衣里透露出来,显得衿持,风度翩翩。
“雪庵!”雨亭激动地叫着,他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是她,是雪庵!
当年在那遥远的梦幻一般的小山村,她不是随着浩浩大波须波逐流了吗?那铺天盖地的洪水,泱泱大波,汪汪洋洋,惊天动地。
他清楚地刻那激动人心的一幕:
雨亭紧紧地拥住雪庵,在门板上漂了一夜,第二天天明时,靠近了一个高坡,好在两个人的水性都不错,呛了几口水,身上划了几处伤。
太阳升起来了,像一个大火球。风息了,雨停了,闪电消逝了。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裸露的山峰,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杂物,偶尔还有几具尸首。
这是山峰上凸出的一个高坡,长约十几米,宽约七八米,生着一些灌木丛。
雨亭扶雪庵上了高坡,他看看雪庵,又看看自己,己是狼狈不堪。原来雪庵仅穿着一条内裤和一个大红肚兜,自己穿着一条短裤。
雨亭把门板拖上高坡。两个人坐在门板上喘息着。
太阳的玫瑰色与这破败的大波景像很不协调。万道霞光闪烁着,透露出万千生机。可是茫茫的大波上,却是死一般的沉寂。那些破碎不堪的离弃物,房屋屋顶的烟囱,精赤条条泛白的尸体,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远远地,雨亭望见了那棵古槐,还有那个不肯沉没的古钟。
这个高坡正是一座孤岛,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没有发现生命。
雨亭感到,以前文学中所做的一种描写,诗歌中的一种境界,如今降临。
他将面对严峻的人生。
雪庵受了洪水的袭击,她身体单薄,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