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1 / 1)

笑傲江湖 金庸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有点欺世盗名,至少也是侥幸之极。五家剑派中数千名师长弟子,所以得能立足于武林,全仗这石壁上的图形未得泄漏于外,心中忽又生念:“我何不提起大斧,将石壁上的图形砍得干干净净,不在世上留下丝毫痕迹那么五岳剑派的令名便可得保了。只当我从未发见过这个后洞,那便是了。”

他转身去提起大斧,回到石壁之前,但看到壁上种种奇妙招数,这一斧始终砍不下去,沉吟良久,终于大声说道:“这等卑鄙无耻的行径,岂是令狐冲所为”

突然之间,又想起那位青袍蒙面客来:“这人剑术如此高明,多半和这洞里的图形大有关连。这人是谁这人是谁”

回到前洞想了半日,又到后洞去察看壁上图形,这等忽前忽后,也不知走了多少次,眼见天色向晚,忽听得脚步声响,岳灵珊提了饭篮上来。令狐冲大喜,急忙迎到崖边,叫道:“小师妹”声音也发颤了。

岳灵珊不应,上得崖来,将饭篮往大石上重重一放,一眼也不向他瞧,转身便行。令狐冲大急,叫道:“小师妹,小师妹,你怎么了”岳灵珊哼了一声,右足一点,纵身便即下崖,任由令狐冲一再叫唤,她始终不应一声,也始终不回头瞧他一眼。令狐冲心情激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打开饭篮,但见一篮白饭,两碗素菜,却没了那一小葫芦酒。他痴痴的瞧着,不由得呆了。

他几次三番想要吃饭,但只吃得一口,便觉口中干涩,食不下咽,终于停著不食,寻思:“小师妹若是恼了我,何以亲自送饭来给我若是不恼我,何以一句话不说,眼角也不向我瞧一眼难道是六师弟病了,以致要她送饭来可是六师弟不送,五师弟、七师弟、八师弟他们都能送饭,为甚么小师妹却要自己上来”思潮起伏,推测岳灵珊的心情,却把后洞石壁的武功置之脑后了。

次日傍晚,岳灵珊又送饭来,仍是一眼也不向他瞧,一句话也不向他说,下崖之时,却大声唱起福建山歌来。令狐冲更是心如刀割,寻思:“原来她是故意气我来着。”

第三日傍晚,岳灵珊又这般将饭篮在石上重重一放,转身便走,令狐冲再也忍耐不住,叫道:“小师妹,留步,我有话跟你说。”岳灵珊转过身来,道:“有话请说。”令狐冲见她脸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竟没半点笑意,喃喃的道:“你你你”岳灵珊道:“我怎样”令狐冲道:“我我”他平时潇洒倜傥,口齿伶俐,但这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岳灵珊道:“你没话说,我可要走了。”转身便行。

令狐冲大急,心想她这一去,要到明晚再来,今日不将话问明白了,这一晚心情煎熬,如何能挨得过去何况瞧她这等神情,说不定明晚便不再来,甚至一个月不来也不出奇,情急之下,伸手便拉住她左手袖子。岳灵珊怒道:“放手”用力一挣,嗤的一声,登时将那衣袖扯了下来,露出白白的半条手膀。

岳灵珊又羞又急,只觉一条裸露的手膀无处安放,她虽是学武之人,于小节不如寻常闺女般拘谨,但突然间裸露了这一大段臂膀,却也狼狈不堪,叫道:“你大胆”令狐冲忙道:“小师妹,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岳灵珊将右手抽子翻起,罩在左膀之上,厉声道:“你到底要说甚么”

令狐冲道:“我便是不明白,为甚么你对我这样当真是我得罪了你,小师妹,你你拔剑在我身上刺十六八个窟窿,我我也是死而无怨。”

“岳灵珊冷笑道:“你是大师兄,我们怎敢得罪你啊还说甚么刺十六八个窟窿呢,我们是你师弟妹,你不加打骂,大伙儿已谢天谢地啦。”令狐冲道:“我苦苦思索,当真想不明白,不知哪里得罪了师妹。”岳灵珊气虎虎的道:“你不明白你叫六猴儿在爹爹、妈妈面前告状,你就明白得很了。”

令狐冲大奇,道:“我叫六师弟向师父、师娘告状了告告你么”岳灵珊道:“你明知爹爹妈妈疼我,告我也没用,偏生这么鬼聪明,去告了告了哼哼,还装腔作势,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令狐冲心念一动,登时雪亮,却是愈增酸苦,道:“六师弟和林师弟比剑受伤,师父师娘知道了,因而责罚了林师弟,是不是”心想:“只因师父师娘责罚了林师弟,你便如此生我的气。”

岳灵珊道:“师兄弟比剑,一个失手,又不是故意伤人,爹爹却偏袒六猴儿,狠狠骂了小林子一顿,又说小林子功力未到,不该学有凤来仪这等招数,不许我再教他练剑。好了,是你赢啦可是可是我我再也不来理你,永远永远不睬你”这“永远永远不睬你”七字,原是平时她和令狐冲闹着玩时常说的言语,但以前说时,眼波流转,口角含笑,哪有半分“不睬你”之意这一次却神色严峻,语气中也充满了当真割绝的决心。

令狐冲踏上一步,道:“小师妹,我”他本想说:“我确是没叫六师弟去向师父师娘告状。”但转念又想:“我问心无愧,并未做过此事,何必为此向你哀恳乞怜”说了一个“我”字,便没接口说下去。

岳灵珊道:“你怎样”

令狐冲摇头道:“我不怎么样我只是想,就算师父师娘不许你教林师弟练剑,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又何必恼我到这等田地”

岳灵珊脸上一红,道:“我便是恼你,我便是恼你你心中尽打坏主意,以为我不教林师弟练剑,便能每天来陪你了。哼,我永远永远不睬你。”右足重重一蹬,下崖去了。

这一次令狐冲不敢再伸手拉扯,满腹气苦,耳听得崖下又响起了她清脆的福建山歌。走到崖边,向下望去,只见她苗条的背影正在山坳边转过,依稀见到她左膀拢在右袖之中,不禁担心:“我扯破了她的衣袖,她如去告知师父师娘,他二位老人家还道我对小师妹轻薄无礼,那那那便如何是好这件事传了出去,连一众师弟师妹也都瞧我不起了。”随即心想:“我又不是真的对她轻薄。人家爱怎么想,我管得着么”

但想到她只是为了不得对林平之教剑,居然如此恼恨自己,实不禁心中大为酸楚,初时还能自己宽慰譬解:“小师妹年轻好动,我既在崖上思过,无人陪她说话解闷,她便找上了年纪和她相若的林师弟作个伴儿,其实又岂有他意”但随即又想:“我和她一同长大,情谊何等深重林师弟到华山来还不过几个月,可是亲疏厚薄之际,竟然这般不同。”言念及此,却又气苦。

这一晚,他从洞中走到崖边,又从崖边走到洞中,来来去去,不知走了几千百次,次日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