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考虑到吕丁为了将甘蔗种子送回中原甚至愿意牺牲自己之后，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此事之后我们商队只剩区区三十来号人了，要是再折损的话，那就真的回不到中原了。”

说到这里，沃操主动朝着姜太公磕了一个头，请罪道：

“外臣有罪，没能及时救回吕丁，还请太公责罚。”

另一边，在听到沃操的话之后，姜太公的表情也是不住地变幻，半晌之后，他才叹了一口气道：

“罢了，此事非你之过，起来吧。”

姜太公被沃操说服了吗？当然没有！虽然沃操说的话听起来非常合理，但是姜太公却本能地觉得其中必定有猫腻。

为什么？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合理了，就好像有人事先写好了剧本一样。

有人会问了，既然姜太公对沃操有所怀疑，那么他为什么不直接下令将沃操抓起来，而后严刑拷打呢？

答案就出在沃操请罪时候说的一个词，外臣。

所谓外臣，就是指外国的臣子。这个词在春秋战国的时候用的比较多，各国使节在出访别国的时候在别国国君面前用的都是这个自称，既表示自己的身份是臣子，比不得你这个国君。也提醒这个国君自己不是你的臣子，你必须对我客气一点。

通常来说，只有诸侯国之间相互交往的时候才会采用这个词，如果是周天子的使臣去面见各国国君的话，是不需要使用这个词的。因为从法理上来说，诸侯本质上也是周天子的臣子，和周天子派出的使臣是“同僚”关系。就算使臣的地位比不得诸侯，那自称一声“下官”也就差不多了，是万万不能自称“外臣”的，因为那会拉低周天子的身价，让人误以为周天子和诸侯平级。

早在年初进献蔗糖之时，沃操就已经被周天子姬诵被收为内臣了，因此理论上来讲此时沃操自称“外臣”是有很大的问题的。但也正是因为有问题存在，才使得姜太公不得不放弃严刑拷打的打算。

263.几样调味用的作料还有一种新奇的食物吃法

为什么？因为如果此时姜太公真的严刑拷打了沃操的话，那就相当于他承认了沃操的“外臣”说法。因为只有沃操是“外臣”，他的阶级才会比姜太公低，姜太公才有资格去严刑拷打沃操。

虽然严刑拷打别人家的臣子在道理上说不通，但是这种事情就好像人际交往一样。两个邻居地位平等，一天甲家的狗进入乙家乱吠，那么乙家自然就可以先将甲家的狗打一顿，而后再上甲家去赔礼道歉。

虽然甲家会对乙家暴打自己的狗感到不满，但是狗毕竟是狗，兼之乙家事后也赔罪了，那么甲家也不一定会对乙家的行为抓着不放，收下赔礼而后一笑了之才是常规操作，为了一条狗而和邻居不死不休才是怪事。

更何况如果沃操是“外臣”的话，那么他的地位就真的是连狗都不如。因为他是殷商遗民，是俘虏，地位只比奴隶高半筹，是没有资格和普通的“外臣”相提并论的。

但糟就糟在沃操并非诸侯的臣子，而是天子的臣子！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沃操是俘虏，是奴隶，他也是和姜太公处于同一个阶层的！虽然在这个阶层内姜太公的地位要高于沃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有资格处置沃操了。因为他们有共同的领主，那就是周天子。绕过周天子去处置沃操，那就相当于是漠视了周天子的权威，这是犯了大忌的事情！

要知道，几年前的时候中原才刚刚爆发过一场叛乱呢！而那场叛乱的主角，就是当今周天子的三位叔叔，三监管霍蔡。

连亲叔叔都能造反，姜太公这个外公就显得不那么让人放心了。如果姜太公不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话，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而一旦姜太公做出了漠视天子权威的事情，那么事情可就麻烦了。远在成周的周公旦会怀疑姜太公是否已经产生了二心，进而想要推翻姬周的统治自己坐龙庭。而镐京的周天子姬诵也会第一时间抱紧自己四叔周公旦的大腿，和他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姜太公。

虽说姜太公的内心确实没有产生过取自己的外孙而代之的想法，但是政治联盟最怕的就是猜忌。为了一个无足轻重且已经死掉的下属。而去引起姬姜两姓之间的猜疑，这样的事情姜太公是绝对不会去做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明知道沃操没有说实话，但是姜太公也不能对他用强，而是只能选择事后向周天子上书，请求他允许自己调查沃操。

但是话又说回来，就算自己上书了，周天子就一定会听从自己的建议吗？一想到姬诵得到蔗糖时欣喜的表情，姜太公就不由对自己计划的前景感到一阵悲观。

“罢了，先这样吧。”

姜太公暗暗摇了摇头：

“左右不过是隐瞒了一些自己在其中的过失罢了，总不能是沃操亲自烹杀了吕丁，而后还大摇大摆地跑回来报信吧？他也没这个胆啊！”

想到这里，姜太公对着沃操说道：

“你乃天子内臣，岂可在寡人面前自称‘外臣’？还不速速改口？”

“是是是，是我一时口误。”

听到这话的沃操连连点头，而后继续说道：

“对了，太公。除了甘蔗的种子之外，我们这次还在江南见到了许多新奇的东西，您看是不是要随我去一观？”

“哦？新奇的东西？”

听到这话，姜太公也是来了兴致，当即好奇地问道：

“是什么新奇的东西？”

“几样调味用的作料，还有一种新奇的食物吃法。”

沃操缓缓起身，恭敬地对着姜太公说道：

“您看，是否要随我下去一探究竟？”

“唔，左右如今也无视，不妨随你下去看看。”

姜太公沉吟片刻，而后点了点头道。

……

羿归来了，带回来了一千多名奴隶。

这些奴隶中有一半是之前留国遗民，如今被抓回来正好和她们的国人当个伴。另外一半则是越人部落中的女眷，由于前线大军败亡过于迅速，她们压根来不及转移，因此也全都被羿给追上抓了起来，并且带回了国中。

不仅如此，之前逃亡的二百多名联军士兵中，除了极少数幸运儿逃入山林中当野人之外，绝大多数都被宜国军队追上抓走，一并带回来成为了奴隶。

“此战辛苦爱卿了。”

商离端坐在王位上，对着下方的羿说道。

“替王上分忧，乃是臣下分内之事，臣不辛苦！”

羿恭声答复道。

“嗯。”

商离对着羿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