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见礼啊”都大锦道:“大家不同门派,本来都是平辈。只是张老道快九十岁啦,当今武林之中数他年纪最长。咱们尊重他是武林前辈,向他磕几个头,也没甚么。”祝镖头道:“依我说嘛。咱们躬身说道:张真人,晚辈们跟你磕头啦他一定伸手拦住,说道:远来是客,不用多礼。咱们这几个头便省下啦,”
都大锦微微一笑,心中却是在琢磨大车中躺着那人到底是甚么来历。
这人十天来不言不动,饮食便溺全要镖行的趟子手照料。都大锦和众镖师谈论了好几次,总是摸不准他的身分,到底他是武当派的弟子呢是朋友呢
还是武当派的仇敌,给人擒住了这般送上山去都大锦离武当山近一步,心中的疑虑便深一层,寻思不久便可见到张三丰,这疑团见面就可剖明,但不知是祸是福,却也不免惴惴。
正沉吟间,忽听得西首山道上马蹄声响,数匹马奔驰而至。祝镖头纵马冲上去察看,过不多时,只见斜刺里奔来六乘马,驰到离镖行人众十余丈处,突然勒马,三乘前,三乘后,拦在当路。都大锦心下嘀咕:“真不成到了武当山下,反而出事”低声对史镖头道:“小心保护大车。”拍马迎上前去。
趟子手将跃鲤镖旗一卷一扬,作个敬礼的姿式,叫道:“临安府龙门镖局道经贵地,礼数不周,请好朋友们原谅。”
都大锦看那拦路的六人时,见两人是黄冠道士,其余四人是俗家打扮。
六人身旁都悬佩刀剑兵刃,个个英气勃勃,精神饱满。都大锦心念一动:“这六人岂非便是武当七侠中的六侠”纵马上前,抱拳说道:“在下临安府龙门镖局部大锦,不敢请问六位高姓大名”
前边三人中右首的是个高个儿,左颊上生着颗大黑痣,痣上留着三茎长毛,冷冷的道:“都兄到武当山来干甚么”都大锦道:“敝局受人之托,送一位伤者上贵山来。要面见贵派掌门张真人。”那人道:“送一个伤者
那是谁啊”
都大锦道:“我们受一个姓殷的客官所嘱,将这位身受重伤的爷台护送上武当山来。这位爷台是谁,如何受伤,中间过节,我们一概不知。龙门镖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客人们的私事,我们向来不加过问。”他闯荡江湖数十年,干的又是镖行,行事自然圆滑,这番话把干系推得干干净净,俞岱岩是武当派的朋友也好,仇人也好,都怪不到他头上。
那脸生黑痣之人向身旁两个同伴瞧了一眼,问道:“姓殷的客人是怎生模样的人物”都大锦道:“那是一位俊雅秀美的年轻客官,发射暗器的功夫大是了得。”那生黑痣之人问道:“你跟他动过手了”都大锦忙道:“不,不,是他自行”一句话没说完,拦在前面的一个秃子抢着问道:“那屠龙刀呢是在谁的手中”
都大锦愕然道:“甚么屠龙刀便是历来相传那武林至尊,宝刀屠龙么”那秃子似乎性子暴躁,不耐烦多讲,突然翻身落马,抢到大车之前,挑开车帘,向内张望。
都大锦见他身手矫捷,一纵一落,姿式看来隐隐有些熟悉。心想:“武当创派祖师张三丰曾在我少林寺住过,他武当派功夫果然未脱我少林派的范围,说是独创,却也不见得。”当下更无怀疑,问道:“各位便是名播江湖的武当七侠么哪一位是宋大侠小弟久闻英名,甚是仰慕。”那面生黑痣的人道:“区区虚名,何足挂齿都兄太谦了。”
那秃子回身上马,说道:“他伤势甚重,耽误不得,我们先接了去。”
那脸生黑痣的人抱拳道:“都兄远来劳顿,大是辛苦,小弟这里谢过。”都大锦拱手还礼,说道:“好说,好说。”那人道:“这位爷台伤势不轻,我们先接上山去施救。”都大锦巴不得早些脱却干系,说道:“好,那么我们在这里把人交给武当派了。”那人道:“都兄放心,由小弟负责便是。都兄的余金已付清了么”都大锦道:“早已收足。”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只金元宝,约有二十两之谱,长臂伸出,说道:“些些茶资,清部兄赏给各位兄弟。”都大锦推辞不受,说道:“二千两黄金的镖金,说甚么部够了,都某并不是贪得无厌之人,”那人道:“嗯,给了二千两黄金”他身旁二人纵马上在车后。
那面生黑痣的人手一扬,轻轻将金元宝掷到都大锦面前,笑道:“都兄不必客气,这便请回临安去罢”都大锦见元宝掷到面前,只得伸子接住,待要送还,那人勒过马头,急驰而去。只见五乘马拥着一辆大车,转过山坳,片刻间去得不见了影踪。
都大锦看那金元宝时,见上面捏出了五个指印,深入数分。黄金虽较铜铁柔软得多,但如此指力,却也令人不胜骇异。都大锦呆呆的望着,心道:“武当七侠的大名,果然不是侥幸得来。我少林派中,只怕只有几位精研金刚指力的师伯叔方有如此功力。”
祝镖头见他瞪视金锭上的指印呆呆出神,说道:“总镖头,武当门下的子弟,未免太不明礼数,见了面也不通名道姓,咱们千里迢迢的赶来,到了武当山脚下,又不请上山去留膳留宿。大家武林一脉,可太不够朋友啦。”
都大锦心中早就不满,只是没说出口,当下淡淡一笑,道:“省了咱们几步路,那不好么少林子弟进了武当派的道观之中,原是十分尴尬。两位贤弟,打道回府去罢”
这一趟走镖,虽然没出半点岔子,但事事给人蒙在鼓里,而有意无意之间又是处处给人折辱,武当七侠连姓名也不肯说,显是丝毫没将他放在眼内,都大锦越想越是不忿,暗自盘算如何方能出这一口恶气。一行人众原路而回,都大锦心中不快,众镖师和趟子手却人人兴高采烈,想起十天十夜辛苦,换来了二千两黄金的镖金,总镖头向来出手慷慨,弟兄们定可分到一笔丰厚的花红谢礼。
行到向晚,离双井于已不过十余里路,祝镖头见都大锦神情郁郁,说道:“总镖头,今日此事,那也不必介怀,山高水长,江湖上他年总有相逢之时,瞧武当七侠的威风又能使得到几时”都大锦叹道,“有一件事,我心中好生懊悔。”祝镖头道:“甚么事”
说到此处,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一乘马自后赶来,蹄声得得,行得甚是悠闲,但说也奇怪,那马却越追越近。众人回头瞧时,原来那马四腿特长,身子较之寻常马匹高了一尺有余,腿一长,自然走得快了。那马是匹青骢,遍体油毛。
祝镖头赞了句:“好马”又道:“总镖头,咱们没甚么干得不对啊”
都大锦黯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