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血痕。
另一个是十来岁的女娃娃,也是肤色黝黑,满头的细辫,双手也被绑着,衣裳打扮迥异于其他四个人,和少年依偎在一起,惊恐无比,脸上还有残余的血迹。
二人啜泣低语说的还不是汉话。
“把那烤好的羊肉先端上来!”
四个汉子裹着黑灰色的衣裳,满身尘土,像是和黄沙融在了一起,手里的刀连鞘都没有,被草席裹着,肤色黝黑粗糙的宛如庄稼汉,脏的不成样子,只瞧着火堆上的烤羊,不停咽着口水。
这是伙马贼。
“你们有钱么?”
苏青翻着肉,问了句。
“哪有饭还没吃先要钱的道理,以前可不是这规矩?”
有人不满的道,一拧眉,一瞪眼,立时凶戾外露。
“还请诸位见谅则个,掌柜的换人了,再说了,这肉就在这,还能跑了不成!”想着那财迷似的女人,苏青可不想她回来又找事撒泼,忒麻烦,忙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朝着马贼笑着。
“拿着!”
那群人不耐的骂了句,随手抛出锭银子,被苏青接在手里。头回见这么大锭银子,他看了又看,有些好奇,结果被那伙马贼瞧进眼里,嘲骂了句“死穷酸”。
“酒肉赶紧端上来,大爷们快要饿死了!”
“好嘞,这就来!”
揣起银子,苏青麻溜的从灶房里取出一坛子酒,又切好了羊肉端了上去。
“客官,酒来了!”
招待完了,苏青又坐回屋檐底下,自个端着一盘羊肉,慢条斯理的吃着,像是没看见那两个可怜巴巴正瞧着自己的孩子。
杀人掳掠,这怕是被那伙马贼抓来的肉票,准备卖出去,女的可作瘦马,男的就是当别人的替死鬼。而且那女人早就交代过,在这里开店,迎的是八方的客,黑白两道通吃,三教九流无数,鱼龙混杂,所以不该管的事别管,不该说的别说,少说少做,这样才有生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瞧着盘里切好的肉片,两个孩子不住鼓动着喉头,抿着嘴。
“想吃么?”
想了想,看他们着实可怜,苏青扭头见马贼们都在喝酒吃肉,便悄悄捻起一片肉放到了女娃的嘴边,那孩子只似闻到肉味的土狗般,挣扎着身子,拉长着脖子朝肉片咬来,一口就吞了进去,饿急了。
他又给少年拿起一片,可那小子本是可怜的眼珠子里陡然爆发出凶残狠厉的冷光,像是穷途末路的狼崽子,突如其来的朝他手腕狠狠咬来。
苏青眼神晃动,低低嘿声一笑,目中似有光亮闪过,虎口一开,已迅雷不及掩耳的扣住了他的下颚。
少年喘着粗气,疯了似的用冰冷怨恨的眸子瞪着他,嘴里发出狼一样的低嗥,一张嘴豁开着,干的连口唾沫都没有。
“哈哈!”
许是瞧见苏青差点被咬,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屋里的几人笑成一团,似是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声笑骂道:“他娘的,这老板竟然找个不懂规矩的雏来看店,真是惹了笑话!”
这种地方,最可笑的就是善心,死的最多的就是好人。
有人扭头道:“小子,难道你家掌柜的没告诉你有些事最后别管么?这只狼崽子可是个鞑子,练的是杀人分尸的刀法,我兄弟十个,六个都死在关外了!”
又有人冷笑道:“等带回去,看我怎么炮制他们兄妹两个!”
那几人却忽然彼此相视一眼,阴沉一笑。
“砰!”
“他妈的,这只羊怎么少了条腿啊?”
屋里有人拍桌而起,狠狠望向苏青。
“老子最恨的就是奸商,我们兄弟四个,他们都有肉吃,凭什么我只有骨头?你得给个说法!”
另外三人也瞪了过来。
看来金镶玉说的还真对,八成这些人见他不懂规矩,示了弱,这是打上了主意。
嘿,这世道可真乱,开黑店的还能让马贼给惦记上了。
苏青咽下嘴里的肉,把盘子搁在兄妹两个面前,这才挂着和气生财的笑,温言道:“诸位爷走江湖不容易,嘴上骂几句就行了,咱也无所谓,左耳进右耳出的,吃不了什么亏,无伤大雅,可要是想坏规矩,可得提前想好咯!”
“规矩?规矩就是爷爷手里的刀,吃了爷爷一条羊腿,你得把刚才的银子吐出来,再双手奉上赔偿,这事才算完!”
见他形神清癯,再看模样更不像是懂得武功,那马贼许是欺软怕硬的主,狞笑着全都走了出来。
苏青眯了眯眼,这明抢还能抢他头上来,一群不知死活的玩意,虽说初来乍到得藏着点,但他也没了好脸色,语气一寒,冷冷道:“给你们点面儿,还真把自儿个当山大王了?一群臭要饭的搁我这装大爷?识相的快点滚!”
“妈的,亮家伙!”
他们横,没想到苏青更横,一个个伸手就抄起了桌腿上靠着的刀。
苏青一扬眉。
“不知死活!”
048 黑子
规矩二字,放在这西北荒漠,倒不如把“矩”改成“距”。距离,天高皇帝远,离皇权近了,这才有规矩,有约束力,有法律,可在这皇权边缘之地,所谓的“规矩”自然就是没有规矩。
何况宦官当道,朝野混乱,规矩自然更弱了,天下人自顾不暇,谈什么规矩。
在这里,论的是谁的刀子利,谁的武功高,谁的命长。
只要活着,做什么都是规矩,只要你武功高,说什么都是道理。
就像现在,你露出了马脚,示了弱,别人就会认为你好欺负,能肆意揉捏一下。
苏青抿了抿干裂的唇,只觉得嘴皮子的肉都打了卷似的,天气酷热且干燥的厉害,他顺手抄起身旁立在墙边的西北刀子,挑了块空地走去。
尘沙飞扬,蹚土掠起。
那四个打家劫舍的马贼立马就跟着跑了出来。
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了沙尘上,苏青淡淡道:“痛快点,一起来吧!”
四人见他这副模样,彼此相顾一眼,也不废话,一招手立马各站一角围了上去。
没有啰嗦,干脆直接,一言不合就是生死相向,就像这片脚下的沉默的戈壁荒漠一样,无言、简单。何况刀客的嘴一向都是用来喝酒吃肉的,用来说话的,是他们的刀。
不过,苏青现在或许还算不上一个刀客,他是练刀,但真要用刀杀人这还是头一回,未来也许会是一个刀客,又或许是一个剑客。
现在,他面对的,是群打家劫舍,杀人掳掠的刀客。
他的剑已是凌厉快疾,刀呢?
刀也快。
许是见四个人太过磨蹭,苏青已等的不耐,他脚跟一掂,身子已点足而起,奔走如飞,手腕一转,手中的刀子立时也“嗡”的一转,发出蝉鸣似的震响,在他掌心翻飞起来,雪亮刀身在朝阳下豁然亮起耀眼金光,化作一片快疾的寒影,像是带着冷冽杀机,令人遍体发寒。
明明是直身单薄的长刀,可他现在使来,却是大开大合,倘若换成一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