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可是很少见这种款式的衣服了,但这料子却是上乘,再看这人的相貌,那当真是惊为天人都不为过,可惜呀,年纪轻轻却少年白头;不过,这人背后还斜斜背个着东西,一方乌木长匣,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大热天的,看见这匣子,车夫却是莫名的有些发冷,手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边车夫心里胡思乱想着,那人却已走了出来,望着眼前的青砖小路,还有一座座院落,不禁立在原地深深看了两眼,随后这才踏着小路朝里面走去。
日头正高,纵横来去的巷子里一些个孩子嬉笑追逐,瞧见有生人进来,全都好奇的张望着,还有一些个姑娘家则是偷偷摸摸的偷瞄着。
虽说都叫培德里,但这路,好像有些不同。
苏青缓缓踱步走着,四下打量着,直到巷子的中腰,停在了一座院落前,他望了望院墙里伸出来的梨树,只是,想来气候异于北方,这梨树枝叶泛黄,估摸着活不成了。
院门半掩,里面依稀能听得几声欢笑,还有孩子的吵闹,说的还是北方话,只是,却非故人。
苏青笑了笑,又望了眼那梨树,眼皮一垂,停留了几分钟不到,他转眼竟又要走了。
刚走出不远,身后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了惊呼。
“娘,你快看,咱家院子的梨树开花了,哎呀,又结果了,神仙显灵了!”
巷口,车夫正侯着,见苏青回来。
“先生,这下拉您去哪?”
苏青坐上了车子,想也不想的说道。
“带我到四处转转吧!”
……
黄昏已至。
夕阳西下。
车夫接过苏青递来的几块银元笑的合不拢嘴,忙躬身哈腰的千恩万谢着,只道是菩萨开了眼,今天轮到他走运了,遇到了大善人。
望着车夫欢天喜地的离去,苏青这才一转视线,看向了近处的一个屋檐,而那檐角下的阴影里,正坐着一个人,这大热天的,此人浑身罩在一件宽大的袍子里,不见容貌,苍老枯瘦的双手里则是捏着两枚铜板,随意的掂抛着。
苏青也退到了屋檐的阴影下,他瞄了眼天边的红日,似有些漫不经意的轻声道:“你跟了我大半天,有事么?”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怎得你走得,我就走不得?”那人淡淡说道。
苏青点点头。
“好,呵呵,既如此,那我就杀了你!”
下一刻,原本酷热的天气,登时似化作寒冬腊月,他说杀,自然要杀。
地上的人身子一僵,势比人弱,她却是不敢再说话了,生怕招惹杀身之祸。
“说!”
苏青又继续道。
那人只得道:“我只是见你面相有异,方才跟着多看了两眼!”
苏青“哦”了一声,他非但不惊,反而也坐了下来,怀抱长匣,饶有兴致的看向那人。
“既然如此,那你不妨大胆的看,然后,让我听听你都看出了什么,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你今天就不走运了!”
那人听到这话果然看了,不但看了,还抬起了手,这双浑手似晒干的橘子皮,皱皱巴巴,这是一双老人的手,而在兜帽之下,那也是一张苍老的面容,是个老妇。
她抬起手,已毫不避讳的在苏青面颊轮廓上拿捏了起来。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想不到,我一生观人无数,竟得见如此异相,委实匪夷所思,你狭眉薄唇,气态之中,暗藏惊世锋芒,一身气机藏而不露,然锋芒之胜,当世却少有能及之人,奈何命途多舛,如那无根浮萍,一生飘零不定,难寻归宿,你目中澈净,却无神采,心如死灰之木,可见你……你……”
老妇说着说着,突地双手一抖,嘴里连道了几个“你”字,却再也没有下文。
“怪哉,把手给我!”
老妇不由分说,一把抓起了苏青的双手,凝眉细看掌上细纹,盯了许久,才古怪道:“当真古怪,我竟看不到你的命数!”
她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松开了苏青的手,满脸惊色,嘴里嗓音都跟着一变,有些急促尖利。
“你、你不是人?却也不对,你这命纹着实古怪,竟然趋近于无,无生无死,非生非死!”
老妇颤声道。
苏青面上神情仍然风轻云淡,并没有被老妇的话影响,而是说道:“生死何须在意,我只想知道,我日后,是何结果?”
老妇强作精神,闻言脸色一变,只将手中两枚铜钱连连抛起,直到第六次,老妇分拨着铜钱,望着上面的斑斑铜绿,一张脸精彩极了。
见老妇嘴唇翕动,似有犹豫,苏青一阖眼皮。
“你,继续说!”
老妇一咬牙,沉声道:“卦象显示,你将来,离经叛道,不得善终!”
苏青微阖起的眸子忽眯成一条狭长缝隙,他一睨老妇。
却是无言起身,转身离去,徒留那老妇不住喘息,似惊魂未定。
367 踏足东瀛,刀中不二
晨光洒落。
远望而去,却见怪石嶙峋,乱石各立。
“哗!”
忽听一声轰隆震响,遂见一朵浪花高高激起,在空中粉碎,满天水雾飘洒飞扬,而后又自散去。
一浪方落,一浪再起,惊涛拍岸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又好似自其诞生之初,这涛浪之声便已长存不散。
既是惊涛拍岸,那自然便有岸。
断崖高耸,怪石嶙峋,这是一处荒芜的海岸,人迹罕至,然在晨曦映射之下,却见金光万道,倍添凄美。
美与丑,永远是对应的,越丑的事物,往往只要焕发一丝不同于往日的色彩,也能变的极美。
这海岸就极美,但这美丽却是短暂的,正因为短暂,才显得弥足珍贵。
断崖陡峭高耸,其下乱石林立,就连周围,也难看到什么人迹。之所以无人,是因为,这处海岸上有个人,一个极为可怕和恐怖的人,而那些但凡闯入此地的生人,全都有进无出,命丧黄泉,而后尸沉大海。
事实上,曾经,以前,也有人敢于闯入这里,而这些人,无一不是东瀛各地有名的高手,刀客,剑客,乃至武林高手。
可这些人的下场,也和那些普通人一样,进去之后,就无人再见他们出来过。
所以,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一处禁地。
太久了,许是五年,许是十年,久到已没人再来这里。
“哗!”
又一朵浪花激起,散开的漫天水雾中,忽见现出几个字来。
“绝情绝意,求败壮志,用心斩诀,刀中不二!”
十六个字,恍惚间竟是在晨光下流淌出不一样的璀璨光华,将那掀起的水雾切开,斩开,劈开。
这字,在石上,一面高逾十数米的巨石上,石面斑驳青苍,屹立在凛冽呼啸的海风中,这十六个字,每一笔,每一划,都非凿刻而成,而是被人以极为骇人的刀法辅以断石分金,削铁如泥的神刀,烙印在了上面;刀痕银钩铁画,苍劲有力,字痕更是去势凌厉,棱角刚硬,锋芒毕露,每一笔,都像是一把刀,无坚不摧的刀。
既然有刀、有字,自然就有人。
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