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含混的嚷着。
“这人啊,一辈子,求的是个始终!”
一个苍老高亢的嗓音在风雪里飘了出来。
苏青眼角赫然淌下两行清泪来。
他脚下往前一扑,却见风雪骤散,江河辽阔,眼中天地斗转星移,忽而隆冬,忽而酷暑,忽而春,忽而秋,四时变幻,生死变化,无穷无尽……
“够了!”
苏青低低呢喃了一句。
他震颤的眼皮蓦的一垂,不再去看面前的人,口中自顾的低声呢喃道:“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诵念多时,忽见他话锋一转。
“也罢,今日,是时候消了此念,斩了这段缘……”
他抬起眼来,开口的同时,身子蓦然剧震,眉头一拧,嘴唇翕动似是想要说什么,可喉咙一鼓,却是一缕殷红血水竟沿着唇角溢出,滴答滴答溅在他青色的衣襟上,犹如墨染,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脸色格外苍白。
最后。
“唉!”
一声千回百转的幽幽叹息从他嘴里落了出来。
苏青望着眼前一幅幅面孔,看着他们一点点的皮肉坠烂,青丝成灰,血枯肉散,转眼间,已化作一副白骨,一点点的望着那些脸面目全非,斩去了心里这最后一点残存的东西。
最后是眼前的一切,金楼、连同女人,以及楼子里传出的曲声,山河胡海,胡同小院,大漠客栈,悉数如烟散去。
他伸着食指,轻轻擦了擦眼角,面上挂笑,口角血水滴落,口中呐呐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唉,一场噩梦!”
……
幽谷之外,却是另一番场景,就见那一众天机宫的人,连同阿雪他们,亲眼目睹苏青奔入谷中,可走出没多远,突然他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像是着了魔一样,望着空气发呆,只在一片惊呼中,苏青浑身气机暴乱,口中溢血……
只把众人瞧的又惊又喜。
惊的,自然就是阿雪他们,惊呼不止,而喜的,当然是天机宫的人,梁萧双眼瞪大,只道是这人功力雄浑又如何,入了这迷阵,不照样得心神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如今再看这一幕,分明是有走火入魔之相啊。
可怎料。
“这怎么可能?”
一众人忽然全都瞪大双眼,看的瞠目结舌。
但见苏青那一头黑白惨杂的头发,蓦然迎风激起,纷纷扬空,只像是顷刻间满覆白雪,竟是肉眼可见的转眼悉数染白,不过四五息的功夫,已是一头触目惊心的白发。
“走火入魔了?”
但苏青体内本是暴乱的气机,突然又平复了下去,伫立谷中动也不动。
可下一刻。
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气机陡然从苏青体内狂飙冲击而出,席卷开来,霎时间,那一尊尊精雕如微,鬼斧神工的先贤石像,竟是接连炸开。
轰轰轰……
但闻谷中惊爆不绝,只在众人满面惨然之下,原本春意盎然,满怀生机的幽谷,转眼已是被层层寒霜笼罩,至寒至绝,永灭永寂。
白发激扬,苏青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平静至极,像是冰魄般无波无澜的眼泊瞧的人毛骨悚然,心神颤栗。
“师傅?”
就是阿雪也浑然觉得眼前人像是发生了某种说不出的变化,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你、你这恶贼,竟是毁了两仪幻尘阵!”
花无媸眼见一片狼藉的山谷,又惊又怒。
只是她很快却失声了。
其他人全都瞧着苏青站立的地方,只见那方圆三两丈的范围里,原本已是惨遭摧折,凋零一地的花叶青草,此刻竟然是在苏青的气机下逐渐焕发出生机,冒出绿意,只在他们遍体生寒中,那些冰霜化去,青草再生,残花再放;不多时,只在一片冰霜覆盖的幽谷中,竟然开出一片艳丽的花圃。
眼见如此诡异场景。
却听那不远处的激流上,赫然传来一道冷然言语。
“好,阴阳相济,生生不息,好功夫!”
嗓音方落,遂见一条身影似凌空飘羽,踏风而来,劲风一激,人影急闪,幽谷入口,已是站着一人。
那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气态飘然出尘,甫一现身,已是惹得天机宫众人面露惊喜,来的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公羊羽。
“公羊羽?我等你多时了!”
苏青神情平静,语气清寒,拂袖一挥已是将天机宫众人体内的寒毒悉数化去。
公羊羽淡然一笑,斗笠一掀,却是露出一副乌须长眉的模样。
“怎么?等着输么?”
327 谷中混战
只说那公羊羽一出来。
远处忽又再起高喝。
“嘿!”
但见两条身影正快如飞鸟扑至,来势凌厉,只在山隙间腾挪游走,不过几个呼吸便已至谷外。
待到身影站定,却见这二人一者乃是一肌肤赛雪,身子婀娜,风韵十足的美妇,一双明眸狠狠地望着苏青,满是杀意,另一人则是个穿着素衣的中年男人,舒眉朗目,气态平和,满面风尘。
这二人一来,梁萧眼睛不由一亮,只唤了声爹和娘,满脸欣喜。
来人非是别人,正是那梁文靖与萧玉翎。
苏青眼皮一抬,淡淡道:“妙得很,看来都到齐了!”
“哈哈,不齐不齐,如此盛会,若无我,怎能算齐!”
可不想他话一落,那山野间猝然纵跳出一个披头散发,衣裳邋遢的人,言谈随性,瞧着疯疯癫癫,只是这轻功却不得了,身子径直从半山腰飘了下来,双臂一展,凌空虚渡,只在那疾风飘叶间点足借力,尤为惊人。
“老穷酸,我可算追上你了!”
来人似是紧追公羊羽而来,言谈跳脱,让人意外。
说着,那人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已是瞪向了苏青,兴致勃勃的道:“兀那小子,你就是那个号称以一敌万,杀的蒙古几万大军丢盔弃甲的人?是不是真的啊?”
苏青也在对方身上打量了几眼,以这般身手而论,当今中原,几大顶尖高手他已多是见过,剩下的就唯有那东海灵鳌岛一脉了。
昔年“乘黄论道”,释印神败于灵道人手中,后远遁海外创建了灵鳌岛一脉,眼前这人,八成便是那释家的传人。
“灵鳌岛岛主?”
“咦,难不成我的大名已经传遍中原了?连你都知道?”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傻,那人一听苏青道破他的身份,当下嘻嘻哈哈的在原地手舞足蹈的蹦跳着。
“苏青,我且问你,我黑水一脉是否为你所灭?”
只是那萧玉翎早已忍耐多时,此刻忽然厉声喝问道。
苏青瞥了她一眼。“灭?不还有个你么!”
淡淡的话,却是把那萧玉翎的听的眼睛红了,眼露杀意,气的柳眉倒竖,银牙都快咬碎了。“好啊,我倒要瞧瞧,你能不能把我也杀了?”
迎着此人那刀子似的眸光,苏青轻飘飘的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那萧玉翎又气又急,想也不想,口中厉叱一声已是出手,身形幻化,竟然是到了萧千绝白昼移形的地步,身影连番腾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