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未曾休息,那双眼睛里满布血丝,邋遢,肮脏,形如乞丐。
他此刻眼眶发红,亦像是哭过,但又似记起什么,不由分说的道:“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魔教教众已潜入城中,把怜花宝鉴带上,用它兴许还能替咱们换一丝生机!”
见丈夫归来,林诗音本还有些激动,可乍听他这句话,心头登时生出一股不妙,迟疑的望着龙啸云躲闪羞愧的眼神,她后退几步避开了对方抓来的手,难以置信的嘎声道:“你想要投靠魔教?”
龙啸云只觉面皮发烫,不敢直视妻子那伤心欲绝的目光,涩声道:“你根本不知道魔教的势力是何等的庞大,如今大理、蜀中,这些地方,多已被魔教占据,各门各派,节节败退,不少掌门都已沦为阶下囚,我不管别的,我只要你们能活!”
“可你有没有想过云儿怎么办?你可千万别一错再错!”
林诗音凄凉的问。
龙啸云却是避而不答,眼神阴晴不定。
“这些话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离开保定!”
“啊!”
“杀啊!”
墙外的街道,突起一声声厮杀惨叫。
林诗音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她一咬牙,扭头奔进小楼,取出怜花宝鉴。
“来不及了,你们跟紧我!”
只是龙啸云听着越来越近的呼喝,仿佛是直奔兴云庄而来,脸色立时大变,顺手抄起楼外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枪,人已揽着身旁的两人,掠上了墙头。
等看清城内情景,三人脸色顿时难看铁青。
长街上,伏尸一地,城中势力连招架的份都没有,到处都是惨叫声。
“走!”
他低声一喝。
已把母子二人推送下墙头。
“哪里跑!”
李家数条人影闪掠而来。
风雪弥天。
“龙啸云,你说说你,墙头草,随风倒,不是说好了用怜花宝鉴换一个长老的位置么?怎得又要跑啊?改变主意了?”
一个声音淡淡传来。
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个独臂白袍的老人正静静立在那。
龙啸云浑身剧震,他看向身旁的妻儿,翕动着嘴唇,像是想要说什么。
忽听龙小云嗓音有些尖利的嘎声道:“你如果还想欠那人更多,那就用他的东西,去换长老之位吧!”
平静至极的语气,却像是一把尖刀刺进了龙啸云心口,痛的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你不觉得,其实一家人能死在一起也好过东躲西藏,愧疚无比的存活于世么?”
“有骨气!”
独臂老人笑了笑。
却是一挥手。
那围而不攻的几条黑色身影,瞬间扑来。
“唰唰唰!”
龙啸云不知为何,心头像是启了枷锁,一股热血涌上,长枪一抖,立见枪花朵朵,一杆大枪已被他使的似水泼不进。
“你们先走!”
长枪舞动,漫天枪影只把风雪绞的纷乱一片。
只可惜,他这些年,一身武功早因痴迷全尸而荒废太多,何况围攻的人又不止一人。
拳、脚、刀、剑、暗器,一股脑的全朝他招呼了过来。
死劫临头。
退无可退。
长枪被一拳当空砸裂,龙啸云咳血倒退,眼瞅着一家三口就要命丧黄泉。
“咻!”
风雪之中,忽见刀光一闪,一道刀光,只是一闪,已有六人直直倒地,而那刀光却似活物,在风雪中嗖嗖往来,杀人取命,直奔屋檐下的独臂老人。
“咳咳——”
咳嗽声起。
雪地上,一个披着狐裘,手中拿着飞刀的人慢慢踱步过来,另一只手提着酒囊。
“李寻欢!”
“白玉京?”
李寻欢瞳孔一缩,却见风雪中紫芒一亮,自己的飞刀已被独臂老人擒在手中。
白玉京眼神一亮。
“好刀法!”
李寻欢又咳了两声,他喝了一口酒,道:
“大哥,你们先走,今日,我就来领教一下你这位昔年的天下第一!”
192 长街一战
茫茫雪幕中。
三个身影快疾奔逃,踉跄而走。
“快,云儿,我背你!”
龙啸云伸手就要去拉龙小云,不想却被少年一把推开。
少年跑的本是已快脱力,这会一动手,身子失了平衡,整个人立时扑倒在地。
“咱们欠那人的,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听着儿子呢喃的言语,龙啸云僵在原地,嘴唇翕动,最后打破沉默的道:“我知道,你不想做我儿子,我不怪你!”
龙小云摔在地上,望着自己父亲那张憔悴枯槁的脸,不知为何的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龙啸云呐呐道:“你们说的对,确实,我这人本就多余活在这世上,我只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看来,我都做错了,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们和寻欢确实可以活的很幸福!”
林诗音忽然抓着他的手,眼里透着怜惜,泪水又流了出来,颤声道:“你别这样,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龙啸云忽然笑的很是凄凉。
“你是否怪过我?”
林诗音忙摇头,泣不成声。
“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和云儿,我怎么会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龙啸云忽然一把抓起龙小云,他死死的瞪着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口吻道:“你说得对,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我绝不允许我的儿子也欠他的,往后,你可要照顾好你娘,男子汉顶天立地,不能练武算什么,那就学暗器,学用毒,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你要去干什么去?”
像是意识到什么,林诗音忽然慌道。
“那人是魔教副教主,武功高绝,寻欢一人只怕难以力敌,我要去洛阳送信,苏青若是得知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我这辈子,不想再欠他了!”
龙啸云说着话,忽然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侧耳一听,来时的雪中,传来了马蹄声。
他示意身旁母子两赶忙伏身趴下,自己却是提着半截断枪,快步奔向另一个方向,没了雪幕里,剩下林诗音二人,紧捂着嘴,泪流不止,嘴唇都咬出了血。
“在那边,追!”
马蹄声起。
……
城中。
二人遥遥对立,身形未动,然气机已凝,两者之间,飞雪冲散,如两浪相激,起惊人之势。
“怎么?苏青没来?”
白玉京把玩着手里的飞刀,奇道。
李寻欢将酒囊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他心知眼前这人,当属他生平所遇最强之敌,今日一战,只怕必是惨烈至极,九死一生。
“我孤身而来,并没告诉他!”
白玉京“哦”了一声,似有明悟,他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心有牵挂,因情?还是为义?”
但他马上又摇摇头。
“这种东西,不好,一个人太重情,便会为情所累,这种人到头来,不是被情拖死,就是拖死别人,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喜欢重欲,随心所欲!”
李寻欢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那你可活的太可怜了!”
白玉京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
“可怜,这世上,强者总是独行,弱者才成群结队,也只有弱者,才总会把感情挂在嘴边,你难道不知道,,才是驱使一个人最好的动力!”
“天底下也不知道多少人口口声声讲着兄弟情义,讲着爱情,结果往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