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难分难舍
圣罗马城神殿，主祈祷大厅。
五百名修女和低阶祭祀整齐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聆听著前方唱诗班和缓悠扬的合唱歌声。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站在祭坛前，身穿一袭洁白的长袍。长袍上没有任何花纹做装饰，而她也将没有任何饰品配戴在身上。
做为今天的主角，任何多馀的纹饰和饰品都是对大神的不敬。
她甚至连鞋袜也没有穿，晶莹洁白的小脚立在冰冷的地板上，也没有一丝畏缩的表情。
她的脸上写满了圣洁。看到她时，就会觉得神殿那些典籍中关于圣母和天使的、那些纯洁善良的描写，并不是凭空想像，一切原来是以她为原型塑造的。
圆月的光华、清晨叶尖上的露珠、天边第一抹朝霞、雪中傲立的腊梅……还有什么可以和她相比较？
到底还是最疼爱布兰妮的米开朗基罗猊下，不辞辛苦的赶到圣罗马城，主持布兰妮晋升皇冠祭祀的仪式。
这是一次盛会。
不管是对于圣罗马城，对于火莲花部队还是奥匈利亚来说，都是一次空前绝后的盛会。
而对神殿体系来说，这也是一次彰显大神无上威能的绝佳宣传机会。
圣主祭祀亲自主持，唱诗班的领唱是国际级大明星、皇冠祭祀“冰雪魔女”詹佛妮，这些姑且不论，就连坐在下面观摩仪式的，都不是等同之辈。
五百名修女和低级祭祀全都是女性，但她们穿的不是传统的修女服和祭祀袍，而是经过改良、更加合身的衣袍，长袍下襦缩短，里面套有紧身长裤。
这些修改，减弱了原有的内敛、神圣味道，却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这些衣著上的变化和美学无关，完全是出于实用性上的考虑。
在她们的胸前，绣著同样的微帜。以乳白色为底，四周用代表神殿的常青藤花纹点缀成盾型，金色的闪电图案斜著贯穿了整个图案，而闪电的正中央，是一朵火红色的莲花。
“神佑火莲花”，正是圣罗马神殿所属神佑骑士团的标志。
这些观看仪式的女孩子们安静而守序，却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修女。她们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是唐纳最信赖、最亲近的士兵，是唐纳仅居王国一隅、却敢于和诸强抗衡的最后王牌——神佑骑士团。
将神殿做为训练王牌军队的所在地，唐纳的这个决定曾经遭受到很多亲信的质疑。
最大的麻烦是，在神殿之中，修女和祭祀们做最多的功课，就是学习《神典》和进行对神的祈祷。
这些功课都是为了加强对神的信仰而设立的。万一到了最后，神佑骑士团成为一支精锐的战斗力量，效忠的对象却从唐纳转为神殿体系，唐纳岂不是亏死了？
只有唐纳胸有成竹，放任圣罗马城的原主祭詹佛妮对骑士们进行教导。
也许，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有这场足以让人们完全坚定信仰的仪式。
晋升皇冠祭祀的仪式早有固定的流程，詹佛妮也是按照惯例安排的，却没想到米开朗基罗猊下在还没有赶到圣罗马城之前，就先发未了一封法旨，让詹佛妮按照他的命令进行布置。
圣主祭祀猊下所说的流程核心部分，就是今天的祈祷。
当唱诗班吟唱到最高潮的时候，一脸肃容的布兰妮从祭台上取出厚厚的一叠纸，投到圣火盆中。
圣火盆中的燃油掺杂著香料，红色火焰中不时会爆出星星点点的蓝色火花，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缓缓从圣火盆中丝丝缕缕的散发出来，氙氩在整个主祈祷大厅之内。
布兰妮将那叠纸投进火中后，熊熊燃烧的火焰向上一窜，瞬间便将易燃的纸张吞噬了。片刻之后，几片灰白色的纸灰伴著火焰和香气飘起，宛若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而布兰妮已经匍匐于地，呢喃的祈祷声有若耳语。
已经到场的米开朗基罗猊下，知道布兰妮投进火盆的是什么。
以他神只代言人的无上尊崇身分，以他在神圣惩戒祝福体系中说一不二的权威，以他遍览各大神殿秘藏典籍的知识量，在明知布兰妮还可以再誊写一篇的情况下，依然觉得心疼不已，甚至有种从圣火盆中将那叠纸抢出来的冲动。
那是一篇论文，是布兰妮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耗尽心力所写的一篇论文。
论文的标题直白而繁琐：《从朔风飞扬毁损装备的修复，浅谈如何在不进入转换仓的情况下，对高毁损度机甲部件进行修理》。
虽然题目中说的是“浅谈”，虽然所能举出的例子也只是个别例子，但布兰妮这个看上去绝对无害的小女孩在论文中涉及的，却是与骑士战斗、与战争这个人类最暴力事物有关的命题，是人类在机甲维护、整各以及修理上的一次突破性进展。
如果布兰妮的论文证明是有效的，世界机甲战争史将发生重大的变革，数不胜数的军事势力将重新划分格局，国家之间的强弱态势也将随之改变。
即使以米开朗基罗猊下的阅历，在他的记忆当中，也很久没听说过分量可以和这篇论文相提并论的理论出现了。
但因为这篇论文要在仪式上向朱庇特大神献祭，虽说米开朗基罗猊下是布兰妮的导师，也不敢先于大神观看，只是知道了论文的标题而已。
不过这样也够了。在祝福体系上做出重大突破，对人间的生产制度产生重大影响，正是评价一个祭祀是不是超越前人、超越同僚的最重要标准。
显然，以论文向朱庇特大神献祭，并不是晋升皇冠祭祀仪式的组成部分，米开朗基罗主持进行的仪式，也和圣主祭祀死亡传承的方式截然不同。
改变《神典》中确定的仪式内容和程序，在正常情况下来说是绝不允许的。
可是，米开朗基罗是三大圣主祭祀之一，是在神殿和神学上最有权威的人。到了他的年纪和身分地位，除了朱庇特大神之外，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也因此，既然他想到这个办法，便毫不犹豫的实施了。
唱诗班在吟唱一首人们很熟悉的歌《神在你我心中》，詹佛妮那充满吸引力和诱惑力的声音，同众人的声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整个合唱都多了几分慑人心魄的魅力。
面对无光的黑夜，
我们也无所畏惧。
眼前自有无尽的光明，
神在你我心中。
遭遇再大的风雨，
我们也昂首前行。
踏出坚实的每一步。
神在你我心中。
不为困境而绝望，
痛苦打磨不了灵魂的安宁。
用善息友爱面对亲人，
神在你我心中……
被火焰和热气蒸腾到空中的纸灰越来越多，它们不停的旋转飘舞。大群的灰白色蝴蝶没有一只飞到圣火盆的火焰范围之外，它们的舞蹈有著别致的韵律，恰好应和著歌曲的节奏。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是一直关注著圣火盆的米开朗基罗。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涌现出掺杂著激动和狂喜的笑容。他恭敬的俯身，向圣火盆行礼。
在歌声停歇的刹那，惊呼声在整个大厅内回荡，五百名神佑骑士看到了让她们毕生难忘的场景。
原本是灰白色的纸灰突然变成金黄色，彷佛在一瞬间拥有了生命般跳跃舞动著，人们似乎能听到它们发出的阵阵欢呼。
蓦地，金黄色的蝴蝶纷纷投到布兰妮的身上，落在匍匐著的女孩后背，洁白的长袍上顿时多了一片片金黄色的图案。
同一时间，潜心祈祷的女孩忽然感觉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人浑身笼罩在金黄色的光芒之中，看不清容貌，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带来威压和慈祥。
布兰妮的双眼一直紧闭著，那个金色人影竟是直接投在她的脑海当中，威严得让人不敢正视，让她心中不由自主的感了畏惧。同时，慈祥的关爱又像是一股暖流，润遍了女孩的全身。
这是布兰妮第二次有类似的感觉了。
威压和慈祥，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来自于眼前的人影，就好像是……一个严厉却深爱著子女的父亲。
金色人影探出一只手，在布兰妮的头顶抚摸了一下：“辛苦你了，孩子。”随即散成一片光点，缀成天上群星。
惊讶过后，主祈祷大厅内一片寂静。
不管是神佑骑士团的骑士还是唱诗班的祭祀，包括米开朗基罗和詹佛妮在内，他们都看到金色人影抚摸布兰妮头顶的景象，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对这个神迹的敬仰之情。
最后，还是米开朗基罗打破了大厅内的沉默，“恭喜你们，我和你们一样幸运，亲眼见证了历史——人间的第四位圣主祭祀诞生了。”
“很好，你已经有一位女皇应有的气度了。”看著款款而来的女人，唐纳赞不绝口。
脸上扑著浅浅的粉底，让菲真儿那素来淡漠的面容显得更加冷峻。女人知道自己看上去总有些热烈的眼神会给一些人误会，于是精心的描了一圈黑中透著幽蓝的眼线，顿时锐利许多。
在亚平宁格半岛的日子里，菲真儿和唐纳身边的其他女人一样，总是穿著一身绘有火莲花微饰的军装。毕竟在火莲花这个团体里面，军人、军队、军心是最重要、最根本的。
朴素的制服以及勤恳的工作态度，让菲真儿在普通官兵和百姓心里留下不错的印象。不过今天，备受唐纳赞誉的大公殿下自然没有穿著军装，也没有穿著军礼服。
那是一套缀满蕾丝和钻饰的宫廷长裙，钢质内衣托起她完美的胸部曲线，鲸鱼骨裙则撑起刺绣著华丽复杂图案的裙襦；尖细的红色高跟鞋绑著金黄色皮带，从白皙的脚踝一直延伸到膝盖下方。
只有菲真儿看到唐纳而急走几步迎上前时，才露出裙襦底下这诱人的风景。
这才是一个公主，一个即将成为女皇的公主所应有的打扮。
可是，听到唐纳热烈的溢美之词，菲真儿不但没有像一个热恋中的女人那样欣喜，反倒微微蹙起了眉毛。
“你们先退下吧。”
大公殿下屏退身旁帮她举著裙襦的侍女，等到房间内只剩唐纳和她两人的时候，她毫不顾虑形象的直接坐在地板上。
“高跟鞋很难受，我已经习惯穿著军用皮靴快步往返于各个办公室，处理那些繁琐的军务了。”女人抱怨道。
“我知道。”唐纳微笑著说。
“裙襦太累赘了。我还是觉得，军装是最适合我的打扮……现在我一举一动都要有十来个人服侍，我觉得像得了老年痴呆症一样。”女人继续抱怨。
“我知道。”唐纳继续微笑。
“那些人给我束胸的时候下手太狠了，我甚至怀疑，她们其实是想要谋杀我吧？难道不靠那些稀奇古怪的装束，我就没有一个女皇该有的体形吗？”
女人仍旧是在抱怨，只是她的表情不像是沮丧，反倒像是独守空闺太久的怨妇那样哀怨。
“我知道。”英俊的青年男子把微笑僵在脸上，嘴角像要抽筋般的难受。
“难道说，我成为女皇就一定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我的一个哥哥病危，随时可能死掉，而且会死得很惨。
我的另一个哥哥身陷牢笼，成了杀死父皇的凶手……好吧！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犯错，应当自己承担责任。你是这样劝我的，我相信了。
可是，为什么连我的爱人也要疏远我？为什么那个敢辱骂我、殴打我、非礼我的男人，现在却会恭恭敬敬的向我行礼，叫我女皇呢？”
女人精心描绘的妆容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细细的眉毛挑起，让她愤怒的眼神产生冷酷的杀意。
唐纳苦笑一声，也坐在地板上，还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屁股，以免压在女人的裙襦上，一你知道为什么的。你我心里清楚，整个火莲花集团军和大半个南方集团军，无论上下，对我的忠诚都超过了对你的忠诚。
“等到布兰妮晋升皇冠祭祀的仪式结束，不管她是成为皇冠祭祀还是破例成为圣主祭祀，圣罗马神殿和奥匈利亚王国的大批信徒，都会将她视为大神在人间的化身，而布兰妮妹妹的心是我的。
我和我的军队，是你成为女皇的根本，也是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震慑地方贵族、和其他国家保持和平关系的基础。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候，我不对你表现出足够的尊重，你该怎么站稳女皇的宝座？”
菲真儿低下头，似乎是担心眼中的泪水毁掉脸上的妆容。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很痛恨自己……为什么我不能下决心，将这个国家送给你，送给我的爱人呢？”
“你已经做到最好，不会有哪个男人像你一样，毫无保留的支持我，就连我的父亲和我的哥哥都不行，可我却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女人……”
唐纳看不到她的表情，可那哽咽的声音已足以说明。
他微笑著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这不算是自私，皇位是属于你的，我有我的道路要走。我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朱庇特大神赐予的，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要履行的使命打基础。如果我敢违逆他的意旨，恐怕一觉醒来，我就又回到都林，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贫民吧。”
菲真儿已经压不住悲声：“我不想要这样！我一直以为就算是我继承了皇位，你也会在我身边，会做我的丈夫，以王国亲王的身分帮助我。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大神让我去远东，早在和阿提拉第一次决斗的时候，我就从他给我的情报中猜到了。
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也有过协议的，对不对？再一周，你就要去都林了，这几天好好的接受训练吧。
对我来说，我的爱人能以颠倒众生的姿色和无可挑剔的姿态，成为王国女皇，已经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菲真儿抬起头，泪痕斑斑的脸上显现出决绝之色。她从裙襦的一个暗袋里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伸到自己背后，一刀割开那些束缚著她的系绳。
“勒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心口好痛。”
用来束紧内衣的绳子断裂了，女人的内衣在钢圈挤压的重量下向前翻，露出里面被勒出红色印痕的双峰。
菲真儿用这辈子从未有过的诚恳语气，说道：“唐纳，我不想再虚伪的说要让位给你，也不再劝你不要离开。我只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在你离开之前给我一个婚礼，给我一个孩子？”
唐纳愣了下神。他从没有想过，一向自重身分、总是能够保持好距离的菲真儿，会突然爆发出炽热如斯的情感。
看到唐纳没有回应，菲真儿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也没有站起身，就那么半跪著扑向男人，火热的嘴唇焦急的在对方脸上寻觅著。
唐纳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将女人半裸的身体向外推了推，右手便从两人之间的缝隙处探入，直接握住菲真儿的椒乳。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女人的动作一滞，她感觉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刺激迅速袭卷全身，瞬即瘫软在爱人的怀中，嘴角逸出一声羞人的呻吟。
唐纳将头凑到女人的耳边，说话时喷出的热气，让她又一次发出呻吟。
“你的要求我没有意见，只是，你的眼泪和化妆品都变成泥巴了，能不能先去补妆，把你像魔鬼一样的脸蛋整理好了再来？”
刹那间，女人不知从何处找回力气，猛地将唐纳推倒在地。
她又羞又恼，立即起身夺路而逃。谁知道内衣松开后裙襦不再受力，完全摊散在地上，菲真儿脚下一绊，脸朝下地狠狠摔在自己的裙子上。
身后传来男人可恶的笑声，尊贵的大公、未来的女皇顿时无地自容，带著哭腔喊道：“我要杀了你！”
那是一场低调而私密的婚礼，却又是大陆上规格最高的婚礼。
新娘，是奥匈利亚王国的女皇。
在火莲花、南方集团军、中央卫戍集团军三大集团军的威慑下，曾经试图藉著国际与国内混乱局势自治的各个公国，纷纷迫不及待的宣布取消自治，用最卑微的语言，表达他们对菲真儿陛下的忠诚。
当“天国神辉”威风凛凛的视频传出后，“神选骑士”很快成为妇孺皆知的名词，一直厉兵秣马的法兰斯摄政亲王兰斯若，迅速遣使来到都林，和菲真儿陛下签订了为期三十年的和平协议。
就在奥匈利亚王国内外交困，似乎到了崩溃分裂边缘的时刻，刚刚登基的女皇陛下奇迹般的压制国内外的所有敌对势力，将和平的曙光带给这片国土面积为世界第二大的臣民们。
如果说，女皇登基伊始还有一些大贵族心怀鬼胎的话，在菲真儿的婚礼即将举行的前夕，已经没有一个奥匈利亚王国的贵族敢于轻视他们的皇帝了。
成匹的丝绸、成套的瓷器、成箱的金币、矿山所有权、军工科研机构还有高等级封印卡，贵族们竭尽全力的献上他们认为最好、最珍贵的贺礼，期盼能讨女皇的欢心。
不仅仅是讨好新娘而已，婚礼的另一个主角，也是当今世上权势最大的人之一。
婚礼还没进行，菲真儿女皇便下旨册封唐纳为亲王，将整个亚平宁格半岛送给他做为采邑。
军务部风纪司总纠察长、火莲花集团军总司令、中央卫戍集团军总司令、皇家机甲学院轻装步兵训练基地总管、法兰斯王国名誉公爵、英格尔王国名誉公爵、维京王国名誉大公爵……笼罩在唐纳头顶上的光环，可不只一个上将那么简单。
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军务部尚书这个职位之所以会给原南方集团军总司令达伽玛，是因为唐纳严词拒绝的结果，而达伽玛将军一直是把唐纳当成亲生儿子看待的。
如果说，世俗的权力还让那些世袭贵族们不屑一顾的话，唐纳的另外一个身分，就让每一个人都不得不重视了。
“神选骑士”的由来，还有其曾经在历史上发挥的作用，以及其所担负的历史使命，这些曾经绝密的资料被神殿公开之后，唐纳便成了神殿系统绝对支援的人选，几乎和圣主祭祀平起平坐。
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无论在世俗还是神殿，都有著无与伦比的影响力。这个时候，谁还敢提一句他曾经卑贱无比的出身？
新郎新娘的身分，已经注定了这场婚礼的不平凡，而主持和参加婚礼的那些人，同样是曾经、正在以及将要影响整个世界的大人物。
婚礼的主持人是米开朗基罗猊下，做为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他很乐意为得到神之力量和神赋使命的唐纳见证婚约。
伴娘是新上任的圣主祭祀，天才少女布兰妮猊下。
看到她一脸稚气的在婚礼现场忙碌，知道她身分的人都只能强作笑容，免得让脸上不正常的表情，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
和尊贵无比的圣主祭祀相比，伴郎的身分就有些差距了。
他有著比唐纳，甚至比新娘都艳丽几分的美貌，简直是为了抢夺新郎新娘的风头才出现在这里。
只是，当这位同样登基不久的英格尔王国皇帝陛下挽起袖子，宣称谁敢和他抢伴郎的工作就要和谁决斗时，暂时还无法驾驶机甲的尼古拉斯和杰克逊，只能悻悻然的拱手相让了。
不能不提的人之中，还有一个小孩子。
仅仅三岁的小沃尔夫充当了花童的角色。他穿著标准的燕尾服，领结打得一丝不苟，眼神严肃而坚定，一点也没有同龄人的稚气和活泼。
只是，他在一个面容姣好、穿著短裙的侍女从旁经过时，突然俯身系鞋带，而且还是以仰头的角度……
身为唐纳和英格尔王国苏格尔总督莉莉丝的儿子，谁都能从他自以为掩饰很好的动作看出来，什么叫做虎父无犬子。
自然，生育之后依然能保持傲人身材的总督殿下，也赶过来了。
对莉莉丝来说，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举行婚礼，固然是件令人恼火的事情，但如果这个男人很快就要离开大陆，跨越变幻莫测的大洋，到一个满是野蛮人和食人生番的地方去传播大神的福音，她还能计较什么呢？
更何况，和她站在一起的那些女人们，莎朗、赫本、阿妮塔、伊莎贝尔……她们脸上的笑容不是也没一点勉强的意思吗？
当然，莉莉丝的情况和她们不太一样，所以她心里会有些芥蒂也是难免的。
这是因为唐纳的其他女人们都会跟著他出发，跟著他到远东那个鬼地方去，只有莉莉丝不行。
还有今天的女主角，菲真儿陛下也不行。
现在，已经不是只有男人才会因为工作与责任，而被迫放弃什么的时候了。身为奥匈利亚王国的新女皇，菲真儿有她该承担的责任与无奈。
在婚礼上表演的肯定不是别人，冰雪魔女会为来宾献上她演艺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演出，之后便返回斯德哥尔摩，主持那里即将竣工的神殿。
除了婚礼的工作人员之外，人数不多的来宾也无一不是身分显赫的人物。
像是前法兰斯王国皇帝拿破仑、前法兰斯远征殖民军总司令，代表兰斯若亲王而来的史泰龙、维京王国海军元帅马拉多纳、前奥匈利亚王国军务部尚书扎尔托和现任尚书达伽玛、刚刚官复原职的王国内务部尚书里皮……
实际上，如果这次婚礼不是抱著秘密低调的初衷，来宾的数量至少会增加十倍，而且身分都不比在场观礼的人逊色。
在此之前，菲真儿已经加冕了，也因此，奥匈利亚王国成为两个月内，第三个改变中央资料库主人的国家。
观察近期国际形势，人们会惊讶的发现，英格尔、法兰斯、奥匈利亚，这些位于大陆一角的三个国家，都成了年轻君王的天下。
而这三位年轻的君王，都表现了超出年龄的成熟与隐忍。
尤其是法兰斯的摄政亲王，兰斯若。
他在拿破仑的暗中支持下，掌握了法兰斯的政权。为了缓和国内的矛盾，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动对外战争。
因此在两个多月之前，世界各国以及各方势力都密切关注法兰斯人的动向，所谓的战争威胁，有一大半都来自于兰斯若。
但是，在得知唐纳“神选骑士”的身分之后，兰斯若立即抛弃了原有的战争计画和国际关系的战略布局，宣布无条件支援神殿及唐纳的工作。
可以说，唐纳在大神和神殿系统中所领受的神之恩典，将大陆各国从战争的阴影中解放出来。
现在，巴瑞神殿的主祭拉菲尔猊下，已经和兰斯若进行了几次秘密会晤。“圣战”的法旨还没有正式公布，其内容却已经由各神殿主祭转告了各国皇帝。
别人是怎么想的，兰斯若不知道，但对他而言，这是一件令他如释重负的事。
他自认没有他的舅舅——拿破仑的魄力和人格魅力，要发动一场以全世界为敌的战争，不是有勇气和金钱就可以办到的。
所以兰斯若下令，以原法兰斯远征殖民军为骨干，辅以法兰斯外籍雇佣兵团，组建一支全新的远征部队，而史泰龙就是这支部队的首脑。
这也是兰斯若没有再为唐纳和菲真儿的婚礼重新派出使节，而是直接由史泰龙出席的原因。
可以说，能够出现在婚礼上的宾客，或许有著不同的背景、代表著不同的势力，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新郎和新娘的朋友，|Qī|shu|ωang|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有一些交集。
所以在现场，就可以看到在等待婚礼开始的时间中，宾客们已经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举著发泡葡萄酒聊了起来。
只有角落中，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壮汉独自坐在椅子上，也不用酒杯，就那样把整瓶的威士卡往口中倒。
没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不主动和别人交流。在喧闹的婚礼现场，他壮硕的身躯竟显得有些颓散寂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也许在远东，草原上的狼群之王阿提拉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但在这里，他只是一个外来者，一个陌生人。
那些用审视好奇的目光从阿提拉身上扫过，在心里揣测他身分的宾客们，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场受世界嘱目的决斗中，那另一个神秘的主角，那个害了无数人在赌局当中倾家荡产的神秘骑士。
既然不确定身分，自然也不会有人相信那个还未公开、却已在贵族圈中流传开来的那个消息。
——那个由三位圣主祭祀猊下联名颁布法旨，发起一场新的圣战，并任命神选骑士唐纳率领一支由各国精锐所组成的联合部队、远征远东大陆的契机，就是来自于这个粗鄙的汉子。
只有阿提拉明白，即使没有什么大神的神谕，没有圣主祭祀的法旨，唐纳也会前往远东。或许兵力的总数会比现在少很多，但是，官兵的精锐程度并不会减弱多少。
就在几个月前，阿提拉与闯入紫兰盆地的唐纳进行决斗，以压倒性优势获得胜利，两人正式就决斗的相关善后事项谈判之前，曾经有过一段简短的对话。
当时，唐纳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有这么丰富的对空作战经验？难道说，你以前遇过和我类似的对手？”
阿提拉则不屑一顾的回道：“那也算是空中作战？在我的故乡，可以飞到空中作战的机甲比比皆是，你的两下子差远了。”
之后唐纳才知道，原来在远东，空军已经成为常备兵种，有很多骑士可以凭藉装备的力量，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正如阿提拉所说，在远东，不管是统一大陆的唐藏帝国，还是曾经称霸一时一地的西域或匈奴，都有著比较宽松的信仰制度。
诸多神明为了在人间寻找充足的信仰人群，不惜庇佑人们成批的制造高等级封印卡，别说是名器还是圣器，就算是神器也不是那么稀罕的东西。
单以唐藏帝国而论，就有护国十大神器、各州府的镇府神器、大贵族世代传承的传家神器……等等，随便算算，几百件还是有的。
这其中，能够让机甲升空作战的并不罕见，也因此，在远东的机甲训练教材中，对空作战是必学的项目。
这样一个战斗风格、机甲构成，乃至于神明信仰，都有著重大区别的大陆，对唐纳这种已然在机甲格斗技术上，达到某种巅峰造诣的驾驶师来说，其诱惑力之大是可以想见的。
真正了解唐纳的人都知道，他曾经狂热的追求军功，曾经为了提升军职和获得爵位而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另一方面，唐纳在美女面前缺乏自制力，几次差点酿下大祸……但是，当今日的他得到当年做梦都不敢想的身分、地位之后，依然有狂热追求的东西。
说起来像是个笑话，阿提拉，那个外表语言都粗鄙不堪的异教徒，居然只是和唐纳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决斗，便看透了他的内心。
——一个视机甲、视胜利为生命，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爬起来的战士，足够说明他骨子里拥有的品性了。
所以，当时阿提拉压根就没有打算过，从唐纳身上压榨什么赎金或是好处之类的东西。
拥有一个钻石矿脉四成股分、却没有地方花钱的昔日西域王者，看重的是另外的东西。也因此，说服唐纳相信自己的办法，正如阿提拉一如既往的坦率直接。
“狼是一种不会轻易认输的生物。也许不久的将来，你能够超过我，超过所有的人，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强的勇士。但是，在我的故国，有太多比今天的我强上百倍的驾驶师了。如果你想真正成为接近神的骑士，就跟我一起去远东。
士兵，我来招募；军费，我来筹措。我熟悉那里的每一寸土地，我了解远东所有著名将领的战斗习惯。也许我失去了我的国家和臣民，但是请相信我，我的神同样在庇佑著我。”
在将唐纳的机甲打成废铜烂铁之后，阿提拉的自信显得那么自然。
但最终打动唐纳的，还是他最后的那几句话。
“而我，只要我的西域……那是远东最贫瘠的地方。唐藏帝国的富庶是你们所无法想像的，每年酿成的美酒可以汇成海洋，瓷器是平民百姓的矮具，上好丝绸被用来做成鞋子。
即使是一个守城门的官吏，生活得也要比你们的皇帝还要滋润。将来，这些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
唐纳相信阿提拉的话，就像阿提拉有信心可以打动他一样。他们都是狼，靠嗅觉也能认出自己的同类。
就在那时，唐纳突然意识到，他可以从亚平宁格半岛以及奥匈利亚王国尴尬的局势中脱身出来，可以在菲真儿和权力之间找到真正的平衡。
他可以在一个自己最喜欢、最擅长的环境，用不停的战争和掠夺获得满足。
在那个时候，唐纳被阿提拉打得信心崩溃，又不得不为未来做出抉择。要不是布兰妮及时回到他的身边，也许他要过好久才能恢复正常。
如果没有布兰妮，唐纳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打扮成上流贵族的模样，彬彬有礼的接待贵宾，等待著婚礼的开始。
从经过身边的侍女手中拿起一杯红酒，唐纳默默地向所有他深爱或者是熟悉的人举起杯。
同时，他看到身穿洁白的婚纱、洋溢著幸福笑容的女皇陛下在达伽玛的搀扶之下，缓步走来。
“结婚感觉很不错……听说到远东话，要在船上度过一年半时间。也许，可以在无聊时候，和每一个女人都来一次婚礼呢，不如，第一个就选择布兰妮妹妹？我似乎已经让她等待太久了……”
如今，已经成为全世界最有权势的年轻人，脸上浮起的，依然人们所熟悉的欠扁笑容。
尾声
在浩瀚大海之上，一支规模宏大舰队，正乘风破浪而行，打破了数百公里海域宁静。
“三年过去了，阿提拉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远东？”
“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一百遍了。难道，你就不能找点别的事情来做吗？”
“还能做什么？训练完成了，例会结束了，酒去年就喝光了，难道让像马拉多纳一样去减肥？”
“实在不行，可以再筹备一次婚礼嘛！”
“还婚礼呢……还记得刚出发时候，布兰妮妹妹还个孩子，现在她的女儿都到处乱跑了，我去和谁举行婚礼？那些女人现在每天围著一群孩子转，哪里还有心情理我啊？”
“不然……可以再找一个啊！难道你忍心，让迷恋你的那些神佑骑士们孤苦终生？”
“算了吧，要不然……我帮你介绍一个？看上谁了尽管开口……哇，奇迹，你居然脸红了！难道被我说中心事了？
“别跑！你是要敢逃跑，我就把你脸红的事情告诉那些女人！告诉你，她们现在闲得要死，会对这种事情非常感兴趣的。”
类似这样没有任何营养对话，每天都会发生。
当年，在三位圣主祭祀的祈祷下，在数十万亲友的离别泪雨中，唐纳在热那亚海港意气风发的登舰远航时，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原定一年半时间的航程，竟然一走就是三年。
眼前不论怎么看还是大海，在阿提拉口中，那个遍地都是黄金、土地中流淌著肥油的远东大陆，依然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也不能怪唐纳长吁短叹了，从他进入火莲花轻装步兵团算起，三年时间，他取得了何等辉煌的成就。
但是谁能想像得到，在接下来生命中最宝贵的青春时光，竟然被活生生的浪费了三年。
虽然说，在大神庇佑下，暴虐无常的大海并没有露出狰狞的面目。除了偶尔会有倒楣鬼在甲板上观光时失足落入大海之外，航程中没有发生水手最害怕的瘟疫，也没有更多的非战斗情况发生，以致减员。
这样枯燥无味的生活，让唐纳深刻意识到，唐藏帝国没有兴趣发动跨越大洋远征的原因。
漫漫征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日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最能消磨人意志的，就这种情况。
出征伊始的雄心壮志，在海上漂泊几年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海盗出没呢？随便来一群让我们练练手也好啊！我肯定会舍不得一次把他们击溃。像这种时候，一定要一点一点的，一个人一个人打败，说不定可以消遣好长一段时间呢！”
调侃阿提拉未果的男人，百无聊赖的幻想起来。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件事。在他的舰队之中，有大约五分之一的战舰和士兵原本是属于“红魔”，一个世界上最臭名昭彰海盗队伍之一。
而那支海盗舰队的首领，曾经威名赫赫的马拉多纳，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天在甲板上慢跑减肥，看上去就像一个退休在家的普通政府官员。
至于其人，因为三年的时间太长了，无聊大家似乎都在努力寻找一点感兴趣的事情做。
唐纳的女人们还好说，她们不再有意采取避孕措施，在唐纳辛勤耕耘之后，一个个先后成为妈妈。有儿女在，女人们似乎就心满意足了，从来没有觉得航行枯燥。
而剩下的人们也没有闲著。
每三个月，杰克逊就要找布兰妮做一次全身换血手术，然后躺在舰桥顶部的那张大椅子上，心满意足的晒著太阳——这人好像要把前二十年不能见阳光的遗憾，一次补齐似的。
对于这个身兼“血染之花”和“霜之哀伤”海战、陆战两大王牌身分的家伙，居然为了晒太阳而放弃机甲格斗的能力，唐纳实在无言以对。
相较起来，尼古拉斯就争气多了。神之血液带来的诅咒在手术之后消除，终于有心情考虑一下个人问题。
要知道，身为皇家机甲学院高材生“亚平宁格之虎”，尼古拉斯外貌、体形、学识以及出身，无一不出类拔萃，对于随唐纳出征的火莲花女兵们来说，可相当有诱惑力。
尤其是在他放下身段刻意讨好、以及层出不穷的浪漫攻势之下，便有那么几个女孩动心了。
唐纳默默想著，看样子，要再找不到陆地，接下来大家的消遣娱乐活动，就是给尼古拉斯举办婚礼了。
至于拿破仑，他迷上了钓鱼。
据他说，他体内的神之血液同样有著恶毒的诅咒，不过，若血亲中后代有成为骑士的人，他的机甲格斗能力就会逐渐转移到后人的身上去。
所以，他现在也成了和尼古拉斯一样，无法再驾驶机甲废人。这么一来，和唐纳决斗自然无疾而终，唯一工作就是混吃等死。
失去了当年横扫世界、无人能敌的机甲格斗能力也就算了，让唐纳愤怒的是，拿破仑居然把珍贵的封印卡序列套装“涅瓦狮皇”，留给了兰斯若！
每天日出之后，拿破仑便会搬出一张椅子坐在甲板上，守著长长的鱼竿假寐。左右两侧，则是以史泰龙为首的追随者们。
三十多名中老年人垂钓的景象，早已经成了远征军中最温暖的一抹色彩。
——除了某个心中忿恨难平的年轻人，总希望有个浪头把这群很难伺候的老头子卷到海里去。
所以，在整个联军当中，维京军队的首领马拉多纳在跑步减肥，而法兰斯军队的首领史泰龙在钓鱼。
至于英格尔军队的首领碧昂丝，似乎受到詹佛妮的刺激，一头沉浸在浩如烟海的宗教歌曲当中，每天扯著喉咙吊嗓子，令众人闻声色变，退避三舍。
杜勒斯、拜占庭斯等国派来的将领，过去虽然和唐纳没有什么交集，但经过三年同甘共苦下来，也熟悉了不少，只是感情上无法和其他诸人相比，除了参加例会或酒会之外，很少和唐纳联系。
于是，每天午饭过后，唐纳身边就变得冷冷清清，除了和阿提拉抱怨之外，就只剩下胡思乱想来打发时间了。
“给尼古拉斯筹备个婚礼？不行，没有酒了，婚礼也不热闹。尼古拉斯肯定舍不得把他藏的好酒拿出来。
“举行军事演习？也够呛的。上次马拉多纳憋得太狠了，居然将杜勒斯和拜占庭斯的联军打成一塌糊涂。
“唉，他们肯定不会再做这种打击士气的事情了。要不然……就找人对练机甲好了，大不了老子用轻装机甲……”
正在想著，一声鸟鸣在头顶响起。
“唐纳，让官兵们做准备吧，陆地就要到了。”
阿提拉一脸平静对唐纳说著，不过，眼中闪烁著兴奋光芒，却暴露了真实的心情。
“你又骗我……你说什么，我们到陆地了？”唐纳惊叫起来。
“你没听错，刚刚飞过去的鸟就是灯塔燕，根据习性，它们从不会离开陆地三百公里以外。”
恰在这时，从通话器中传来雷达兵惊喜声音：“四点钟方向，二百八十公里，发现陆地！”
唐纳放声大笑：“远东，来了！”
其时，天高云淡，涛声阵阵。
几只白翼大鸟盘旋飞舞，继而展翅滑翔，从上千艘战舰上空掠过。
后记
敲完《尾声》的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热泪盈眶。
差不多三年前，我怀著满腔激情，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创作一到四集时，当真是踌躇满志，觉得用一年多点的时间，完成最初计画中的二十到二十二集，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想到，三十岁一过，身体健康程度急剧下降，最初熬个通宵还活蹦乱跳，现在每天睡眠少于八个小时，我就会浑身无力。
写字这个行业，如果从商业角度说，属于无本万利生意，除了买台电脑外，不需要什么投资。
可实际上，我认识的作者们没有一个认为这是轻松的职业。同样也没有一个不是靠著透支健康、来为读者奉上一本又一本的小说。
在二○○七年我勉力坚持下来之后，二○○八年几乎全部荒废了……
对我和我身边很多人来说，二○○八年是刻骨铭心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有些距离我比较遥远，有些却与我擦肩而过。
整整大半年的时间，我无暇也无力再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无法躲在书房中无视发生的一切，心安理得地写我的小说。
这样说，并不为自己开脱什么。心中的歉意一直压抑著我，对读者、对编辑，还有无论我什么状态都默默支援我的妻子、家人。
在《神行机甲》完结的时候，请允许我占一点版面，向大家鞠躬。
感谢我的编辑对我的鞭策和鼓励，以及对我的宽容。感谢等待著我更新的读者朋友们，或许在等待的日子里你们骂过我。
我要说，你们骂得对。
感谢我的妻子，就算我长时间颓废没有写字的时候，也一手包办了所有家务，给我大量的时间在电脑前发呆。
谢谢你们。
关于《神行机甲》的结尾，或许有朋友认为，我比原定计画减少了三到五集，砍了不少内容。
实际上，现在大家看到的《尾声》，就是原来提纲中的尾声。
在我的构思当中，本来就没有打算写主角带领军队远征之后的故事，当然也没有打算让他踢掉菲真儿，自己做皇帝。
事实上，我只是去掉两个主线情节。
一是兰斯若对奥匈利亚王国发动入侵，唐纳等人利用这个机会，清理了各个割据势力，将菲真儿送上女皇的宝座。
二是原计画当中，阿提拉并不是孤身一人逃难而来的。他带领了一支彪悍的军队在拜占庭斯登陆。
而唐纳正那个时候开始训练自己的海军。双方发生冲突，唐纳在战争中越来越对远东感兴趣。
毫无疑问地，去掉两个主线情节之后，结局的出现显得突兀了一些。
但是我保证，我已经尽最大努力让情节符合情理，最后一集更是反覆修改，力争不给人烂尾的感觉。
几年前我就跟朋友说，写字就像养女儿，总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版就像嫁女儿，又想让她找个好婆家，又想多要点彩礼‘笑’。
或许比喻得不算恰当，但《神行机甲》就在我的儿子满月之后动笔的。现在，他三周岁了，整本书的写作和他的成长交织在一起，当全文写完的时候，心里有种“两个孩子终于有一个完成任务”的感觉。
不同点自然是有的，孩子一个就够了，但小说还是要继续写下去。
为了在新书创作当中，不再发生长时间拖稿的现象，我争取积攒足够的存稿之后，再考虑出版的事情。
阅读一件很个人的事情，我不能保证所有的人都会喜欢我的新书，但我能保证的是，我会用照顾孩子一样的态度，精心的写下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是为记。
九戈龙 于二○○九年三月八日凌晨三点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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