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努努嘴:“去吧去吧,好生在他们家住着。有什么新闻稀罕事,尽管找我来说说。”
“住多久啊?”
“皇上没说。要不,等你金殿题名时,你自己问问皇上去。”
李修明白了意思,这是把自己软禁在了贾家,不仅如此,还要打探消息给这位公公。
戴权见他无可奈何了,嘿嘿笑着说道:“为了你闹丧,死了咱家多少手下,我就不说了。一个三等威烈将军没了爵位,一个兵马司的长官没了脑袋,更别说后续还有多少官员要为此丢了官。你自己想想,有你条命活着,你就烧高香吧!去他们家踏实住着,该吃吃该喝喝,被人家打了骂了的,你自己瞧着办,反正是死不了。等你金榜题名后,不就跳出了他们家的囚笼吗。”
李修无奈,只好答应下来。想不答应也不行,现在这位内相还好说话,一旦翻了脸,李修不敢保证执掌龙禁卫的他,能饶了自己。
戴权见他答应了,这才领着他去见了赶回来的贾府众人。
贾赦、贾政、贾珍、贾蓉还有贾宝玉,都惴惴不安的站在一旁等着消息。一夜之间,风云变色。贾珍的袭爵没了,就剩个三品的武将空衔领着一份俸禄;宁国府要摘了国字,往后只能是宁府。
恨不恨?
恨得要死!
两眼紧盯着李修,恨不得瞪死他!
可没辙。
王子胜一家大小,现在就在大理寺的监牢里面羁押着呢,那可是他们家的亲戚和朝堂势力的接班人。就为了杀眼前这个秀才,咔嚓一下脑袋没了,还是被亲哥哥给砍下来的。
这罪过,大了去了。
戴权笑呵呵的带着李修过来说话:“自古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个小秀才,也不是什么外人。跟存周家的大儿媳妇,还是同宗呢。圣上的意思是,他有忠义之心,给你们家好好看着,补补孝道。打生打死的,依我说就算了,王家子胜的取死之道,不可学也。”
贾政等人连忙躬身答曰遵旨。
贾蓉凑过来几步,不着痕迹的塞了一沓银票给戴权,躬身问道:“那我家的事,后面该怎么着。求公相指点迷津。”
戴权一抖搂袖子装好了银票,嘿嘿直笑,小声的说道:“看今晚的吧,你们家大姑娘要是有造化的话。满天云彩散了,又是一个艳阳高照。”
贾府的人大喜,盼了多少年的事,阴差阳错的在今天成了。
戴权指指李修:“跟着去吧,有事记得来寻我。”
李修只好给他施了一礼,又对着贾家人躬身说道:“学生奉皇命,暂居贵府。多有叨扰之处,还望恕罪。”
好腻歪的局面,贾珍哼了一声:“家有丧事,恕不接待。二叔、三叔看着办吧。”
贾赦一拂袖子:“我清净惯了,受不得聒噪。二弟呀,你管着家呢,你打理他吧。”
贾政没法子,只好去问戴权:“公相,我们家府里姊妹甚多。实在是不便安置在府中,府外可使得?”
“圣上说的是安置在宁荣二府,任由你们发落。府内府外的,还用咱家说吗?”
贾政无奈,只好答应着回去和母亲大人商量一下,妥善安置就是。
最难为情的是贾宝玉,面对昔日的好友,今日的仇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期期艾艾的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张嘴,只好自己唉声叹气。
李修倒是无所谓了,事已至此,也不是他能反抗的了的,走一步说一步吧,跟在贾府众人身后,告辞了戴权,来到了贾家车队前。
队伍里的王熙凤只觉得心里乱蹦,实在也是被一天的变化给吓到了。
王子胜是她三叔,说杀就杀了,还是被皇上逼得二叔动手,原因就是他乱了王法。那自己在水月庵答应下静虚的事,又该怎么办呢?
王家兄弟是三人,王熙凤之父为长兄,在金陵老家守着祖业;二叔王子腾和三叔王子胜随着贾家代善公,到了京城。而她在成年后,也和姑姑一样,嫁到了京城来,一同在贾家做媳妇。
原以为,凭着夫家和自己家的声势,京城地面上有什么事是不能摆平的呢?好家伙,一夜之间的巨变,给她好好上了一课。被摆平的原来是自己家。
越想浑身越冒凉气,皇帝一句话,珍大哥哥的爵位就没了,三叔一家也彻底的倒了。还有什么能支撑住未被夺爵的荣国府呢?凭着自己公公吗?世袭一等将军贾赦,还不如姑父政老爷稳当;凭着自己丈夫?五品的同知贾琏,那可更要完蛋,自己男人对青楼的熟悉远超过衙门口,一旦自己有事,有谁能给自己做主。
“平儿。”
“奶奶有事?”
王熙凤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说道:“水月庵的事,不要管了。明日我们去三叔家吊孝,你抽空去铺子里看看,该拾掇的赶紧拾掇了。我这心里总悬着,怕是后面还有事。”
平儿这位大丫鬟点头答应着:“原该如此的,有的银子不能挣。弄不好真是要出事。”
“你倒说的轻巧!”王熙凤瞪了她一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都等着张嘴找我吃饭。我再要没个活钱,等着坐吃山空把嫁妆都花没了,也就没了管家的位子。到那时候你看吧,咱们俩呀,备不住的就要被扫地出门。他们贾家绝对做的出来。”
平儿挑开车帘,看了一眼挤在一个车箱里坐着的李修,心里有了个主意。
“奶奶,你想想薛家。”
王熙凤嗯了一声,平儿又指指车外面:“薛家靠着那个秀才,可是要翻身。我说句不好听的,奶奶别恼。宁府是宁府,您三叔是三叔。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时候就算不为二爷多想,也该给自己留个后手。那秀才眼看就要进荣国府,不用想都知道他不招人待见,肯定的是要茶没茶,要火没炭。奶奶要是能放下成见,悄悄的接济他一二,结个善缘。日后是必有福报的。”
王熙凤的心更乱,不知怎么的,听见关于秀才李修的事,她就心慌手热。
平儿说的对不对呢?
她知道这是平儿的良言。
三叔是犯了国法,几乎就是要灭门的大罪过,死他一个不多。
贾珍更是自己没事找事,不说别的,就说可卿那副棺材板,自己看了是心惊肉跳,还有没有个礼制了,乱用可还行。出事也是活该。
那么到了自己身上呢,真得要好好盘算一下。
薛蟠是靠着秀才李修翻得身,说明李修其人是有大才的。别小看人家只是个秀才,望族出身的孩子,眼界宽广不是贾家上下能比得了的。
说是没落了,可你看他办的事,是个小家子孩子能办得了吗。烂船还有三斤钉,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扮猪吃虎。
皇上巴巴的把他送进荣国府,难说这里面没有扎根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