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1 / 1)

昙花梦 陈娟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5个月前

感到恐慌。不待她有思考的机会,这个不速之客已经来到她面前。

  为了礼节上关系,史朝云不得不抢前一步,伸出纤手,挤出笑容与他握手,以示欢迎。

  程科长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冰冷透骨。她长得很健美,但此刻却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

她卷发蓬松,毫无修饰,脸色惨白。秀眉之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隐含着恐怖的神情,端正而

丰秀的鼻子下面,棱角分明的嘴唇微颤着,没有血色。

  程科长看这情景,心中有些不忍,继而转念,应在关键的时刻,乘敌方阵脚动摇之际,

掌握战机,一鼓作气,攻下城池。决不能心慈手软。给地喘息的机会。

  双方让座递茶后,两人相对坐下,程科长双手叉胸,背靠沙发,用凌厉的目光盯着史如

云,一言不发。史朝云只觉得程科长的目光如芒刺戳身一样,令她非常难受,她坐在沙发上,

合着双掌,插在靠扰的膝盖中间,低着头不敢正视,态度十分拘谨,好像等待对方的审问。

紧张的空气持续了很久。

  程科长终于打破了寂静,严肃地问她:“你是史朝云吗?”

  “是。”

  “你认得黎丽丽吗?”

  “认得。”

  “你与她什么关系?”

  “朋友。”

  “交情如何?”

  “是知心朋友。”

  “既是知心朋友,黎丽丽前天晚上自杀的消息你一定晓得吧!”

  “晓得,听说她已经得救了。”

  “昨天第二次、第三次,她又继续自杀,你晓得吗?”

  史朝云听黎丽丽又两度自杀,大为震惊,不禁抬起头来看着程科长。

  程科长对着地说:“黎丽丽的性格你很清楚吧,她外看软如绵羊,其实刚强如铁,像她

这样刚烈的性格是很容易走向极端,踏上绝路的,何况你把她的生路通通堵死了,逼着她非

走死路不可。”

  说着,他从皮包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在光滑的长几上,他解开蓝色丝绸的手帕,里面放

着一堆粉碎的羊脂白玉杯的碎片,蓝白对比,特别显眼。他指着破玉片问史朝云:“这是你

送给黎丽丽的白玉杯吗?”

  史朝云内疚地点点头。

  “这玉杯在她临要自杀之前,被她摔得粉碎,这说明她对你有难以克制的愤恨,在无可

奈何之下,只有摔碎玉杯,以泄内心的忿怒!”

  史朝云静听程科长讲话,没有否认,低着头,以手掩面,似在忏海。

  程科长抓住时机,开始对史朝云进行攻心战。他严正地对她说:“丽丽在临自杀之前,

留下一封遗书,详细说明她为什么要自杀。这封信,也可以说是对你罪恶行为的控诉书!假

使丽丽死了,你也逃不了法律的惩处。也就是说,黎丽丽一死,你的整个前途也就跟她一起

毁灭。黎丽丽三度要自杀,这说明她对于死是何等的坚决。现在你们两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生死与共,你的处境是十分危险的。

  “为了这个案件,我花费了很大力量,连日来出动了大批干员,从各方面调查案情的真

相,所以对你的情况,我也了解得十分清楚。所得的综合材料证明,你的为人还不错,心地

善良,作风正派,待人接物温和大方。在学业方面作勤奋苦读,力求上进,以高材生留校当

助教。今天会面,知你确是一表人材,而且书香满屋。但是,我始终不理解,像你这样有出

息、有才华的人,为什么要跟王仲钦混在一起呢?王仲钦这个家伙阴狠毒辣,外号‘采花

蜂’,是色中饿鬼,难道你不知道吗?你们两人的性格,本来是水火不相容的,不知你为何

甘心牺牲色相,为虎作怅?”

  程科长的一席话,触痛了史朝云受过创伤的心,勾起了她辛酸的往事,禁不住眼泪像开

了闸的河水,迸流出来,泣不成声。

  看史朝云如此伤心,程科长估计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痛。他用温和的语气,对史朝云

抚慰说:“史小姐,你不要难过,我同情你。希望你相信我。”

  史朝云把心一横,决定把自己多年来忍辱偷生的事,全盘告诉程科长。她揩干眼泪,抬

起头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程科长,我绝对相信你。不过提起往事,我羞愧无地,

难于开口。但是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说。”

  她微微咳了一下,开始诉说她那不堪回首的一段情:

  我家原籍苏州,在城内丁家巷。抗日战争以前,我父亲是个中学语文教师,教历史、地

理。他博览群书,对古文很有研究。现在我家里的藏书,多半都是他留传下来的,我在生活

极端困难的情况下,都舍不得卖掉它,因为这是我父亲临终的遗命。

  我父亲共有四个儿女,我上有哥哥,下有弟妹,由于家庭负担重,我哥念完初中,就去

当汽车司机。

  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三日淞沪抗日战争一开始,我父亲估计京沪一带将保不住,叫我哥跑

到四川、重庆去,保存史家一线血脉。不久,上海沦陷,接着南京、苏州也相继失守。日军

占领苏州不久,我父亲因受汉奸鲁维雄当众侮辱,愤激之下,回家吐血盈盆,不幸逝世。

  当时弟妹年纪很小,一家四口全靠母亲一个人做女工和替人洗衣过日子。我不愿失学,

一放学就帮母亲干活。我进入高中那年,在日军的铁蹄下,物价暴涨,我家的生活更是每况

愈下。那时我每天课余都要到苏州一家大旅馆收集床单、被、帐子和旅客的衣服,拿回家洗

涤。母女俩天天洗到深夜,还是无法解决生活问题。

  在旅馆里,我结识了陈妈,她名韵珊,是旅馆的保管员兼女招待。她的丈夫,原在南京

教育部当科员,南京沦陷前夕,他奉命留守,日军进城时,他躲避不及,被打死。她的独生

儿子也跟着她的丈夫同时遇难,剩下她一个人回到苏州老家。她在苏州有一座房屋,虽然不

大,四面还是风火高墙,内有小小庭院和三间房子,环境清静。因为是单门独户,与四邻隔

绝,她不愿把多余的房间租给外人,所以整座房子只有她一个居住。这位陈妈,能干热情,

富有正义感。她特别喜爱我,把我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因此我就拜她做干娘。

  就在那年,我母亲积劳成疾,不幸害了一场重病,不但医药无钱,连吃饭都成大问题。

陈妈对我家庭困境非常同情,把她所有的私蓄都拿给我,维持我家生活和请医生为我妈治病,

但坐吃山空,她有限的储蓄,都被我这个家庭花光了。当时百业凋零,人人自顾不暇,告贷

无门,家里可以变卖的都卖光了。在这走投无路之时,生死存亡,如何抉择呢?我一穷二白,

当时唯一的生路就是放弃贞节,出卖肉体,换取全家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