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具女尸而去的。吴侗百思不得其解,不对啊,他一点都没有把心思花在那具女尸上啊,怎么又是女尸?那符纸快要落到女尸头上的时候,猛地改变了方向,几乎是平行着,直往最前面的田之水而来,只听“啪”地一声,贴在田之水的后脑勺上。田之水像是受到了一股强力的冲击,踉跄着往前面走了两步,眼看就要跌倒。吴侗左手一出,一张符纸从手掌中“嗖”地一声射出,也是“啪”地一声,贴在田之水的前胸。这样,田之水才稳住脚步,直立如初。
吴侗走到田之水的尸体面前,对他说:“是你?”
吴侗想,也许是自己和汪竹青到田之水家里折腾过吧,所以,他心里还在恨着自己,不然,他跟田之水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的,田之水怎么能够让自己的胎记发热?
他解开拴在田之水身上的绳子,喝道:“转!”
田之水就木木地转过了身体。
吴侗再喝了一声:“走!”
田之水就一步一步往尸体队伍的后面走去,走到那具女尸的后面,吴侗才又喝道:“停!”
田之水就停了下来。
吴侗看过去,田之水的背后好像还微微地动了一下。那绝对不是尸体的动作。尸体的动作是僵硬的,而此刻,他的瘦削的背上,那微微的颤动,像是在竭力地强忍着一样。吴侗看着他的背,那个样子,似乎马上就要转过身来了。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没有赶尸匠的指挥,尸体是不可能自己回过身来的。
吴侗有意停了一下,看看到底田之水会不会自己转过身来。田之水一直呆立着,并没有出现吴侗想像的那样,自己转过身来。
吴侗这才叫道:“转”。
田之水的双脚没有抬起来,而是就站在原地,慢慢地转过了身子。他看了田之水一眼。这一看不打紧,他看到田之水的眼睛下面,有一滴水珠。吴侗的心一动:死人也会哭?
还有好一段路才到喜神店,而天色就快亮了,他不敢耽搁,走到前面,赶尸鞭一挥,喝一声:“牲口,走啊——”
二
下了坡,酒娘家开的喜神店就出现在眼前了,那株高耸入云的枫树在夜空下,孤零零的,院子在群山之中,也显得孤零零的。
酒娘是蛊婆,树了一栋大木楼,开了一家喜神店。吴侗本不想在她那里留宿,觉得她那个人阴气太重,且心冷手辣。一般的蛊婆,最是厉害的,也不过是放蝎蛊、蛇蛊、蜈蚣蛊,而外面传言,酒娘的蛊,是尸蛊。没有蛇蝎之心,是断不会涉险放尸蛊的。甚至还有人传说,她的两个男人,居然是一死一活,而外人,怎么都看不出,那两个男人,谁是活人,谁是死人。
如果不是路上耽搁,吴侗就可以带着死尸们越过酒娘的喜神店,到前面那一家去投宿。可是,按照现在这个速度,走不到前面那家,天就亮了。在酒娘这里投宿,又有点早。此刻,子时都还没到。他犹豫不决,不知到底是就在这里住下来呢,还是加快步伐,到前面去。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到这里住下算了。宁可多休息一点,也不能冒险赶路,不然,天一亮,尸必诈,麻烦就大了。
定了主意,他就把阴锣从包袱里取了出来,用赶尸鞭上的木槌“当”地敲了一下,高声吆喝道:“喜神过境,活人勿近,天高地宽,各走一半——”
喊了三声,大院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吴侗知道,他的喊叫,喜神店的老板是很清楚的。这里只有她单家独户的,并没有其他的人住在这附近。他的喊叫,其实是告诉喜神店,要来留宿了。
吴侗领着五具尸体,鱼贯着进入大门,穿过门廊,越过后面的一个院子,一直往前,直直地进入一间大开着的木房。那木房比左右隔壁的房子都要大上一倍,房子里,什么都没有。
木楼上,挂着一盏桐油灯,欲明欲灭,把潮湿的院子照射得明明暗暗,倒还更看不清地上,哪儿是沟,哪儿有坎了。
这一家的人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都躲藏了起来。开喜神店的,自然知道这个规矩。
五具尸体进了房间,就沿着板壁,一字儿排开,仿佛累了一样,靠着板壁,休息了起来。吴侗把阴锣和赶尸鞭放到包袱里去,把尸体脸上的符纸都取了下来,打燃火廉,烧了。等那蓝色的火苗燃尽后,他把包袱放到地下,就出了门,往前楼走去。前面,有伙房,还有他住的客房。
吴侗跨进有灯光的房间,喊了一声:“老板娘!”
房间比较大,像一间堂屋,但显然不是堂屋。如果是堂屋,就应该有桌椅,而这间房屋里,没有桌椅,只有床铺。说是床铺,却又不像。一眼看上去,比一般的床铺大得多,足足有三四个床铺那么大。
床铺上,有三个人。酒娘坐在中间,还有两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一个在她的左边,一个在她的右边,左边那个很健壮,叫韦炳,右边那个很白晰,叫吾中。他俩全都仰躺着,身上,各盖了一条白被子,直挺挺地,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反正,一点动静也没有,和尸体没有什么区别。
酒娘见吴侗进来了,眼睛笑成了一条线,说:“哟,吴老司,又接了一趟货呀?你上来,等会儿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她说着,挪了挪屁股,并没有下床来的意思,也没有让出多少地方来。
吴侗客气地笑笑,蹲了下去,说:“难为酒娘客气,我就在这蹲一蹲就行了。”
酒娘跳下床,来到了吴侗的面前,伸出那双娇若无骨的手,拉住吴侗的手,说:“你是客人,我哪舍得让你蹲着呢?”
吴侗的脸上有些热辣辣的了,他委婉却是用了暗劲地挣脱了酒娘的手,说:“老板娘莫客气,我跑了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哩。”
酒娘哼了一声:“男人啊,就晓得吃吃吃,好像除了吃,这世上,就没有别的好玩的乐事了。”
说着,她出门给吴侗弄吃的去了。
吴侗想起那些传言,就站了起来,细细地打量着床上尸体一样的两个男人。他看到,两个男人都闭着眼睛,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吴侗在想,如果那传言是真的,那么,他们两个,哪个活人,哪个是死人呢?他正想把手伸到左边那个男人的鼻孔边去,想试一下,到底有没有鼻息。这时,酒娘就风风火火地端着一碗粉走了进来。吴侗赶忙缩回手,脸上,有些讪讪的了。
酒娘把一大碗粉递到吴侗的手里,说:“要喝点酒没呢?”
吴侗摇头道:“谢谢老板娘,我从来不喝酒。”
酒娘说:“难怪你一点都不像一个男人,连酒都不喝。我讲啊,你还是要学会喝一点酒。要不,我叫这两个死鬼起来和你喝点泡酒,怎么样?”
吴侗说:“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