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重要的火器研发之所都不知道的家伙,是通过何种渠道得知这一信息的。
信王这里行不通,还一度捅到了天启那里,把他气得不轻。
他们并不知道袁崇焕派遣吴三桂出征西平堡之举,乃是得了天启的暗中授意,重真却是有所推断。故就算是说袁崇焕乃是天启的心结所在,都毫不为过。
天启也很有可能把黄台吉的蓦然闯入,归咎于自己。
本就身体不好,心脉有损,如此一来,吐血卧床,便在所难免。为了延续天启的寿命,重真不得不于百忙的大中午特意入宫,把这位哥们的情绪安抚好。
重真知晓,袁崇焕是天启于己巳之变里的心结所在。就如魏忠贤是那场闹剧之变里的心病那样,因此朝政一日不好转,重真便会继续养猪一般养着魏忠贤。
毕竟这家伙干啥啥不行,搞钱还是有一套的,尤其是从贪官勋贵那里搞钱。
重真不惩治袁崇焕,反而给予他便宜行使之权,分明是一种信任,一种鼓励。
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像袁崇焕这种本就高傲,有所追求,近乎偏执之人。
虚心接受,坚决不改。说得就是这类人。
这类人还有另一种特点,那便是:坚决不承认错误,但会以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的所言所行以及观点,都是正确的。
这类人有时候很可恨,但在重真眼里与那些夸夸其谈之辈比起来,可爱了不知道多少倍。
“忠魂依旧守辽东。”
当重真读到这句诗时,想起的乃是汝钦宝剑的第一任主任胡宗宪的那一句。
“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
胡宗宪也好,袁崇焕也罢,归根结底,两者都是倔强到近乎偏执之人。
只不过袁崇焕的性子更加狷狂,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便极难改变意志。
最重要的是,他缺少重真师尊徐渭徐文长这样的旷世奇才,做其幕僚。
袁崇焕立志以死报国,哪怕是捐躯在这场己巳之变中也在所不惜。
关宁铁骑,尽归其营,莫不如是。
上至满桂祖大寿赵率教等将领,下至普通士卒,受其感召,无不效死而战。
这便是建奴虽强,近乎摧枯拉朽般自北向南,自西向东,却于京师城下近乎毫无进展的原因所在。重真的举措和魅力,在此过程中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他缓缓扫过彻底安静了下来的众多官僚道:“本王欲亲自率军出城,与黄台吉一决高下,与建奴决胜负于京畿大地,香山脚下!”
语惊四座,全场哗然。
“殿下!万万不可啊!”
“殿下一人之安危关系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怎可轻易犯险?”
“殿下!殿下!老臣认为鬼见愁必然要救,择一将移师去救便可!”
“是啊殿下,袁崇焕、祖大寿、满桂、赵率教、候世禄尽皆屯兵于城外,其余近处的勤王之师也正在迅速赶来,待合围之后一拥而上,大事定矣啊!”
“某虽不齿人海战术,然而此不失为妙计一条啊!我的殿下!”
第502章 战前总动员
所有官员于此刻保持了出奇的一致意见,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利。
唯独数人沉默不语,眉头紧蹙,似乎在深思重真的用意。
这几人便是杨鹤、孙承宗、李标、来宗道,还有高攀龙。
嘈杂声中,高攀龙突然出列高举右手道:“殿下,老臣支持您御驾亲征!”
“高大人?是高大人!”
“高大人,您为何……”
这话犹如鹤立鸡群,当即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高攀龙负手而立,微笑不语,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风头盖过了首辅杨鹤。
“哦?不知高大人有何高见?”重真剑眉一挑,内心却道,“这老狐狸!”
高攀龙想都没想便道:“殿下亲征,必能令军心大振!所过之处,建奴溃逃!”
“那么高大人觉得,本王该如何亲征呢?”重真继续揶揄道。
“这……”高攀龙一滞,他既不擅长领兵也不擅长布局,甚至不懂明金之间的战局已经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更没有仔细想过亲征之得失,如何说得出来?
重真洒然笑道:“高大人此言差矣,皇上就在城内。本王率军出城与敌作战,实乃份内之事,称不上御驾亲征,大人可千万莫要陷本王于不义呀。”
高攀龙顿时大惊,忙深深作揖道:“老臣不敢。”
重真点点头道:“高大人不必多虑。诸位爱卿对于本王的决定有何看法?”
大多数的官员闻言都面面相觑,内心道:“你既然决定了还来问我们作甚?”
孙承宗深深吸气的同时看了看杨鹤,见后者轻轻点头,便毅然站了出来,偌大年纪竟无丝毫老态,反而比许多年轻官员还要精神。
只听他面庞微红,颇为激动,洪声道:“老朽孙承宗,愿随殿下出征,征讨黄台吉,解香山鬼见愁之围。与其年迈被困高阳,于故里捐躯赴国难,还不如在这京师城下轰轰烈烈地战一场,埋骨青山,何须马革裹尸?”
老当益壮者的这番话分外提气,也令许多贪生的青年官员十分汗颜。
重真更是感慨万千:“捐躯高阳——莫非孙师已有预感不成?”
重真与其四目相对,洒然相视而笑,一老一少,皆冲锋陷阵、战死沙场之豪迈。但即便如此,仍旧有不少官员打定主意,做个苟且偷生之人。
从这些人的面部表情上是看不出丝毫端倪的,重真也懒得去逐一分辨,因为他从未如原本历史上的崇祯皇帝那样,把希望寄托于这些人的身上。
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努力,相信自己亲手带出来的那帮人。
历史见闻,给他提供了一份极为清晰的参考,让他能够做出明智的选择。
杨鹤出列道:“既如此,那老夫便在城内调度物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高攀龙内心“嗤”的一声冷笑,抖抖袖袍拱手道:“微臣也是。”
这一刻,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就是希望不要再受到任何关注。
重真却偏偏不肯放过他,双目炯炯地望着他道:“高大人贵为东林魁首,国之栋梁,一定要保重身体,万不可事必亲躬,为了大家而牺牲了小我呀!”
高攀龙心中大怒,若在平日受到如此羞辱,便是皇帝跟前也要论上一论。
反正大明的文臣顶撞皇帝已成惯例,若是因此受惩,反而是一种荣耀。
在众多文人心目当中的地位,只会不增反减。皇帝迫于文官集团的压力,也不会真正惩处他们,到后来免不得还要说几句好话。
重真认为大明文官的傲气就是这般养成的,傲固然没错,然傲而无骨就不对了。他就是要借用这一时期,将文官集团的这份眼高于顶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让他们把高昂的头颅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