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改往常早睡早起的习惯,很晚才睡。
她一直都在心中,向着笃信的神明进行祷告。
祈祷大明的来年能够风调雨顺,祈祷天启身体健康,祈祷兄友弟恭。
祈祷重孙重孙女健康快乐,祈祷天启这个不孝孙子早日给她生个小重孙。
最好如信王那般,儿女双全。她坚信张嫣那口水田,仍是一口水源充沛的良田,只要谷种得当,孕育生命不在话下。
这一夜,整个京师都充盈着团员喜乐的味道,就连以乞讨为生的人们都过得很好,不必风餐露宿,而是得以有官府提供房子或者僧侣开放的寺院住宿。
独孤灵回来了,由草衣卫的大档头摇身一变,又变成了那个收捏酒葫芦往嘴里灌酒,衣服打满补丁却洗得很干净,还散发着一丝淡淡皂角的香味。
头发随意地凌乱着,毫无油腻之感,清爽而又蓬松。
唯独颌下的胡髯为他平添了几分沧桑的气息,又或许他的气质本就如此。
唯一爱过的崔红莺去了山东华庄,他去转了转,看到她与她的弟弟“小飞”,都与一帮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女孩过得很好。
他也去看了看父亲,以往的他总对这个糟老头子有所怨恨,每灌一口酒都要小声地嘟囔一句,然而历经事实,情窦一开,其余的情感便也都洒满心扉。
看到矮房子的门前,一身捕快装束的父亲搀扶着母亲,遥望京师的方向,他便知晓父亲其实知道他在哪里,但就是没来找他。
他有所怨恨,有所感动,有所愧疚。
独孤灵嘴唇嗫嚅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喊出那声“爹”,而是叫道:“妈!”
母亲的鬓角因为劳苦与思念而早已斑白,头顶也已满是青丝。独孤灵有些懊恼父亲没有照顾好他,然而转念一想,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呢?
“那个懦弱而又倔强的独孤灵,是时候远去了。重任在肩,取而代之的必须是一个柔软而又坚强的人子、人臣。”独孤灵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好多年没在除夕的夜里与家人一起吃饭了,吃过晚饭的独孤灵还耐住外出闯荡的火热内心,与母亲好生说了一番话,父亲则负责刷碗,在灶台上做小吃。
独孤灵每次把眼睛望过去,这个严肃到近乎木讷的父亲,总是会瞬间收敛微笑的神情,并假装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灶上的小吃之上。
唯独独孤灵上前端盘子时,父亲才会对他露出和煦欣慰的笑容。
“儿子长大了!”此乃独孤父亲内心最真挚的念头。
“啥时候给老子抱孙子呢?”所有的父亲对于儿子的要求,都是得寸进尺的。
正月初一,天尚未亮,他便奔赴京师,他有重要情报需要面禀信王。
成为一名捕快,为官家办事。
曾经的独孤灵那么讨厌父亲千方百计为他设定人生轨迹。
却未曾想到他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只不过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也是因为遇上了真正赏识于他的那个人。
千里马,伯乐。
独孤灵,信王。
独孤灵的心中含着淡淡的忧郁与欢喜,就如对崔红莺的无私付出,无怨无悔。
“以殿下之才,必定能够推算出黄台吉的真正意图!”
独孤灵也不想打扰正在过年的重真,然而在沈阳城内综合种种现象,他隐隐觉得黄台吉将会有极大的动作,明金局势将有剧变,但就是抓不住那遁去的一。
他既是来传递情报的,也是来请教的。
在官府提供的一处别院内,独孤灵见到了跟随天启帝后前来布施的重真。
当看到被一身信王便服衬托得伟岸俊朗的重真,以及伴随左右的信王正妃与侧妃时,独孤灵蓦然觉得:“红莺姑娘确实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不管有无名分,不管是否自由,总比跟着我这个一穷二白,刀头舔血之人来得幸福。”
曾经的独孤灵认为与心爱之人浪迹天涯,劫富济贫才算幸福。
蓦然回首却发现,幸福就在他的身边。
父亲与母亲平淡的一生,育有一子的一生,便是幸福。
看着被前门大街昔日传奇女子周玉凰牵在手中的朱慈烺,还有被周玉凰的俏婢小伍捧在怀里的朱琳,独孤灵蓦然十分怀念,怀念与父亲日日在一日的时光。
那是小时候的时光,父亲在他的心目当中,显得慈爱而又伟大,会给他玩那柄常年佩戴于腰间的夹缝单刀,独孤灵的武艺就是传承于父亲。
独孤父亲尤其擅长追踪,于是小独孤因着极佳的悟性与努力,青出于蓝。
母亲负责耕织,温暖地滋养着独孤灵天性孤独的身体与内心。
第479章 己巳战役 拉开序幕
独孤灵最喜欢的便是一家三口围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方桌上吃饭,闲话家常。母亲总是给他夹菜,父亲则小酌着一壶醇香的酒,看着他娘俩浅笑。
他,独孤灵,则负责捧着一只硕大的粗瓷碗,像猪一样往嘴里扒拉饭食。
因此,他才长得那般茁壮。
父母用勤劳双手创造的所有产出,大部分都进了他的肚子。
以前的独孤灵并不理解父母对于他的爱,而现在即便尚未成婚生子,他却已然明白。小时候,母亲的每一次夹菜,他都认为是理所应当。
不像这个除夕,母亲如小时光那般为他夹菜,他都要朝她温柔地笑笑。
母亲老了,白发多了。每每念及这份察觉,独孤灵的心中便是一阵酸涩。
但是他没有办法,信王说了,家国破碎就在眼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起初独孤灵并不相信,但是去了一趟后金,他信了。
被建奴奴役过的汉家百姓,确实没有了关内大明治下百姓的活力。
那就是一具具行尸走肉,尽管活着,却已经死了。
重真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假装与独孤灵偶遇,便算接见了他。综合独孤灵提供的种种破棉絮一般的情报,重真的面色陡然间就变得十分难看。
“殿下,怎么了吗?”独孤灵小心地问道,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泰山崩于前而变不改色的少年,现出如此沉重的表情。
重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盯着他道:“己巳之变,不日降临。”
“己巳之变?己巳年?明金战局之间,果然将会发生极大的变故?”独孤灵有着种种的情报片段作为铺垫,只消一点便瞬间贯通,倒吸一口凉气道。
短暂的惊惶之后,重真强大的心理素质便迅速发挥了出来,看到独孤灵也只是十分震惊但是并无慌乱,轻轻点头心内暗赞,说道:“且就在近日!”
“殿下,这该如何是好?”独孤灵并非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