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变得不喜欢废话,而喜欢单刀直入。
无论百姓还是暗中的锦衣卫,或者混在人堆里的建奴细作,都被圣旨的内容惊得脑际轰鸣,呆于原地,就像一群活生生的木偶。
然而他们的心中,却无不掀起了滔天骇浪。
“皇太弟?可不就是皇太子吗?”
“这道圣旨竟并非嘉奖信王的,而是直接立他为皇太弟的!”
“这就是立国本啊!”
无数的念头,在百姓们淳朴的心中产生、幻灭。
神宗皇帝与大臣的国本之争犹在眼前,转眼他的一名孙儿就立另一名孙儿为皇太弟了,这是要杜绝任何文臣与文臣之间,文臣与皇权之间的国本之争吗?
短暂的人生融合于漫长的历史时空,有时候觉得真的就像一场梦。
“确实!当初的国本之争拖延了十多年,令人不胜其烦,也让大明盛世于那拖沓之中被逐渐消耗,最终精疲力尽。”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万历三大征的盛世泡影中时,一场萨尔浒惨败,震动了整个大明天下!早立国本?也好!也好!”
当街的大明百姓,全都是听着祖辈父辈关于那场国本之争,还有万历三大案长大的。百姓们出生市井,生活于市井,但群众的眼睛往往是雪亮的。
百姓们都认为大明的由盛转衰,就是因为这些扑朔迷离的事件。大明官员拖沓办事的风气,朝堂拖尾扯皮的氛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形成的。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苏东坡的这句诗,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这片极有可能是平行的历史时空里,重真既是当局者,也是旁观者。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毕竟这一幕本来就是他与天启约定好的。
不过演戏演全套乃是一个演员的基本修养,他趁着所有人正处于惊愣状态的时候,也以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推辞。
毕竟这是一道正式的旨意,而且是在百姓面前宣读的,若他今日抗旨而无事,那么来日即位之后,百官是否会效法他今日之所为呢?
重真甚至不允许阴奉阳违的事情发生,更别说硬着头皮跟他犟了。
摄政朝纲!天启这是在不遗余力地主推自己荣登大明的九五至尊宝座啊!
自己本来就是大明的王爷,若是摄政朝纲,那妥妥的就是一个摄政王!
历经大病大难后的天启,显然已变得敢为敢为了。
现任皇帝亲自安排摄政王,敢为天下先,敢开历史先河。
此时此刻,重真不禁想起了远在沈阳的那个十多年后的后金摄政王。
摄政王,皇叔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卒。
自霍光以来,异姓也好同姓也罢,摄政朝纲者多半没有好下场。
那么自己这个天启帝钦封的“摄政王”,能否跳出这个怪诞的历史牢笼呢?
念及这些,重真又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唯有摄取最高的那份权利,才能最大程度地改善大明。这本来就是某孜孜以求的,既成事实,便又何惧?”
想到这里,重真眼眸一闪,嘴角划出了一个精美的弧度,再次默道:“崇祯,我重真不会如你那般做个优柔寡断君王,既有自缢煤山的勇气,何妨放手一搏?”
王承恩宣读完了旨意,合上圣旨静候稍顷,又对着重真说道:“殿下,皇上知道您必定有所犹豫,特嘱奴才转告:不可推辞,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为国担当——吾弟,当为尧舜。朕自会入宗庙告慰祖宗,另拟旨意昭告天下。”
“知弟莫若兄,皇兄为了替我铺路,真真是有心了。”重真重重点头,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圣旨,洪声道:“臣弟朱由检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信王万岁!”
当圣旨放在重真手上的一刹那,周围的老百姓突然就山呼起来。
“皇太弟万岁!”
当呼喊变成了这样的时候,重真已有所警觉——有人偷偷在人群里带节奏。
“摄政王万岁!”
当呼声直接由“摄政朝纲”变成“摄政王”的时候,重真已万分确定:“有人试图利用此事捧杀我,会是谁呢?阉派余孽的嫌疑最重,但东林也并非不可能!那么,是谁将皇兄欲封我为摄政王的消息,泄露出去了呢?”
重真看向王承恩,后者朝其缓缓摇头。
重真洒然一笑:“本王还未曾深究,不想尔等倒反而自己跳出来了。也罢,便让铲除阉派余孽,成为本王摄政朝纲的第一把火吧。大明,不允许党争。”
若换一个人,面对这样浩壮的呼声,或许真会热血澎湃,得意忘形。
然而别说是现在的重真,便连原本历史上的崇祯都或许不会。
第436章 截杀建奴细作
这一月以来,重真虽然时而张扬,比如狠踩权阉、督师西北,大胆地搬到宫里和天启一起住,然而事实上却是谨言慎行,所行之事,所说之言,从不逾越。
所以,重真立刻起身。百姓见状立刻安静下来,静观其言行。
只见,重真捧着圣旨,面对皇宫的方向郑重屈膝、躬身,以额贴地,郑重呼道:“臣弟死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听了都是一愣,几个精明的率先回神。一些便衣草衣卫更是已深深伏地,用特大的嗓门跟着重真吼道:“草民死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者无不跟随,包括王承恩,包括偷偷在人群里带节奏的那几个人。
草衣卫出身草根,混在人群当中就跟寻常百姓丝毫无异,因此这些人一跳出来,就被这些草根卫士锁定住了位置。
而锦衣卫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配不上贯穿大明始末的特工机构了。
其中一人的身份也被立刻认了出来,他叫杨维垣,一直都是魏忠贤的马前卒。
史载,崇祯即位之后,他仍上书暗捧魏忠贤。
那么即便是魏忠贤倒台了,阉派树倒猢狲散了,报复一下信王,也极有可能。
重真早就觉得京师平静的外面之下,潜伏着许多的危机。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真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对他进行捧杀。
要知道,自己乃是马上就要接触到至高权利的大明摄政信王啊!
但也正是因此,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就像无数张网一样,对着自己张网以待,这种无形的束缚令重真感到很不舒服。
但在彻底掌握权利,形成威严,一言九鼎,令出必行之前,即便再不舒服,重真也必定会保持心态的平和,一边提防,一边拆解,一边破局。
杨维垣巧妙地利用既有形式,走了一步极妙的棋,却被谨慎的重真,以郑重的姿态而化解。就算他绞尽脑汁,也无法将这一行为再与僭越挂钩。
充其量不过是一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