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简直神清气爽,觉得自己再活个二三十年,似乎也并非难事儿。
而过了今年,她便七十高寿了。
听见外院的动静,刘太后已在一名小宫女的搀扶之下,缓缓地移出宫里来。
重真见了,忙将提着的菜篮子放于一旁,迎上去握住她的手道:“太后呀,您可折煞孙儿了。”
刘太后爽朗地笑道:“年纪大咯,反而不喜成日坐着,倒喜欢四处走走。”
重真笑嘻嘻地打趣道:“要不明儿,孙儿带您去前门大街买菜逛街?”
刘太后伸出一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啊你,有时候便连哀家都猜不透你的心思。不过说起来,哀家也确实有着四十多年,未曾去过那条大街啦。”
重真道:“孙儿不论在外边带着多少层面具,又有着多少的变脸之术。在您的面前,始终都只扮演您孙儿的角色。”
“傻孩子,你本来就是哀家的孙儿,嫡亲的孙儿,何来扮演之说?”刘太后觉得与这个有趣的孙儿相处久了,变脸说话的方式都略微改变了。
她那贤淑但却略显苦闷的宫中生活,也精彩了许多。
重真忙需打了自己一下道:“对对,太后说得对,哈哈哈。太后,小糯米的名字取好了,不过孙儿并未采用礼部所拟的,而是自己给小家伙取了一个。”
刘太后欣然道:“儿子的名字就是该由父亲来取,那样才显得不生分。”
重真道:“孙儿给小糯米取名为慈烺,太后觉得还行不?”
“慈烺?慈心明朗?”
刘太后喃喃念叨了两遍,由衷赞道:“岂止是还行,简直就是太好了。我孙儿品行优良,孙媳妇儿贤良淑德,哀家果然没人看错人呐,哈哈。”
重真由衷地深深躬身一拜道:“孙儿多谢太后。”
刘太后欣然点头受了这礼,又喜道:“今儿带了啥新鲜的蔬果给哀家呀?”
重真忙将菜篮子提过来,着重指着番薯、土豆、玉米,微笑地向着这个慈祥的老人介绍道:“除了这些应季的传统蔬果之外,太后可认得这三物?”
“这三物,似乎在哪里见过……”刘太后轻蹙眉头,想了一会儿,便欣然说道,“哀家想起来了,数年之前,徐光启徐大人,托人将此物呈至过哀家面前。”
重真呆了一呆,旋又大喜道:“竟有此等渊源?”
刘太后叹道:“是啊,只可惜哀家久居深宫,早已生疏了父辈的耕读之习,对于他说的亩产千担万担,早已没有了最基本的认知。
彼时又正值东林阉派争斗最为激烈,哀家思前想后,不愿好好的大明朝堂陷入更深,更不愿破坏后宫不得干政之祖训,便没有答应助其推广。
孙儿,此物真有徐光启说得那般神奇?可以多养活成千上万正在忍饥挨饿的大明子民?民以食为天,我大明当真已陷入这般水深火热之深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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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重真的底线到底在那里
重真肃容道:“这几年来我大明天灾不断,因此实际的状况比徐大人说得更甚,其中尤以本就干涸的西北最烈,若不及时干预,早做准备,怕是人祸将至。”
刘太后悚然动容,挥挥手将附近的小宫女小太监都指使到远处,才压低声音道:“你是说,西北将起民变?”
重真悲戚道:“孙儿就怕这民变非比寻常,在有心人的煽动和朝廷的不重视,官府的不作为之下,将会迅速衍变成遍地烽烟,届时贼寇流窜,良善人家怕也会被裹挟着,从而被怕加入那揭竿而起的行列当中。”
刘太后忧虑地握住重真的手,略显颤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孙儿,此事可真呐?”
重真道:“孙儿绝非危言耸听,皇上其实已有所觉,便遣派了洪承畴、贺虎臣等一干精干的文臣武将,前往镇守西北。孙儿有罪,还请太后宽心。”
“哀家听说过这两人,这就好,这就好。”刘太后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又叹道,“可惜了哀家始终只是一介久居深宫的妇道人家,啥都做不了。”
重真笑道:“其实太后也是有许多事情可以做的。”
刘太后蓦然察觉到了这条小滑龙的真实用意,却也不生气,而是期待道:“哀家能够做些什么?”
“种地。”重真指指菜篮子里的三样新作物道,“就在这院子里。”
“种地?”刘太后瞪了瞪眼,又瞅瞅秋意深浓的院子道,“就在这院子里?”
远处的小宫女小太监们,见这对祖孙又开始聊一些新鲜的轻松话题了,便簇拥过来道:“种地!就在这院子里!”
面对着众多满怀好奇与期待的目光,重真郑重点头道:“孙儿绝不敢口出狂言,事实上除了您这儿,皇上所居的养心小院内,也有一块专门种菜的园地。
待到来年开春,孙儿就亲来太后这儿平整土地,慈宁宫的院落面积远大于养心殿,土地资源丰富,只要科学打理,应急的蔬果怕是吃都吃不来及哩。”
“土地资源?科学打理?”小宫女们觉得实在新鲜,便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刘太后宠溺地看着这帮小家伙道:“何须等到春日,秋冬闲散,即日便可动工了吧。”
重真欣然躬身作揖道:“孙儿谨遵太后懿旨,过几日便带人过来。”
刘太后笑道:“你是哀家的孙儿,大明的信王,何须事事亲力亲为?你派几个耳濡目染的人过来,指导指导哀家身边这家好吃懒做之辈,便可以了。”
重真愣然道:“太后……”
刘太后便如名少女一般掩嘴轻笑道:“哀家这四十多年的深宫可不是白居的,任何一处有着任何的风吹草动,哀家都可得知。
以后与有什么事儿就尽管跟哀家说,无需这般拐弯抹角的,你可是哀家的孙儿,连你的媳妇儿,都是哀家帮着定下的呢。对了,哀家的重孙子满月了吧?也该带到宫里来让哀家看看这小家伙了。”
重真欣然应道:“诺。”
刘太后又道:“哀家知道你是想以自己的身体力行,来对这宫里宫外的人进行言传身教。你尽管放手去做,无需因为害怕做错,从而缩手缩脚。
捅破了天,哀家替你担着。哀家虽只是一介久居深宫的妇道人家,却也深知大明不论走向何方,我朱氏皇族的肩膀之上,始终都担负着不可妥协的责任。
大明,是时候自上而下地进行改变了。若不然真到了百姓揭竿而起的那一天,外有建奴内有流寇,铁打的大明都承受不住啊。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哀家不便干政,然而以身作则,让更多身边之人参与到这场改变当中来。正如那只来自辽东的蝗虫所知,由量变推动质变。
唯有人人都参与了,人人都努力了,我百战之躯的大明,才有可能浴火重生呐!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关宁少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