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经历过数场大战,却终究因为所处的位置而眼界不足。
他有心想将这些心腹培养成关宁军里的中坚力量,而不是让吴三桂那小子独占鳌头,无限扩大他的将门势力。
便谆谆教诲道:“祖将军不是不想来,而是不能来,至于派遣大乐大弼等人,实与派遣我等没有两样。
况且他也派出了他的便宜外甥,只不过那小子实在嚣张,又很不争气地被我等揍哭揍跑了,失去了最后一次在袁帅面前露脸的机会。”
老王虽觉这小子说得在理,却仍旧气呼呼地说道:“祖将军为何不能前来相送?要知道袁帅对他那么好,关宁军三大总兵当中,可拿他当第一心腹呢。”
黄重真终究忍不住用初次相见时的那柄精铁长矛横扫过去,狠狠拍在老王粗壮笔挺的腰杆子上,怒道:“你个憨憨!祖将军若是亲自来送就犯了朝廷大忌讳,你到底懂不懂!”
老王红着一张老脸倔强地道:“有啥好忌讳不忌讳的,人多还热闹一点呢。”
“若祖将军等祖家诸将组团来送,甚至加上已奉旨移驻宁远的赵将军,你信不信尚未抵达前屯,已受旨回防满桂将军便会接到密旨。
待袁帅路过前屯之时,便悍然将之拿下,再送抵山海关,交给朝廷派来的极有可能携带着尚方宝剑的所谓钦差大臣。”
黄重真将这些天来的所见所闻,掰开了揉碎了,毫不避讳地解释给几个亲密战友听,周吉照例浅笑不语,王马张刘却已听得目瞪口呆。
“这……这不能吧!堂堂大明王朝,不能这么卸磨杀驴吧?”
黄小贰年纪最小也阅历最浅,满脸的恍然,满眼的懵懂。
袁崇焕也始终浅笑不语,任由身后的少年老兵青年糙汉们争论不休,一颗因为被迫辞官而终究愤愤不平的心,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大蝗虫啊大蝗虫,你非但是某的福将,还是某于患难之时见到的真情啊。
正如你所说,只有处于人生的低谷,才能发觉谁才是真正的朋友。一个小小的都司便让吴三桂那厮人前人后一口一个末将,便连本帅跟前都敢造次了。
都司不很了不起么?呵呵,在老子眼中,便连副总兵乃至总兵,都是要砍头便一定要砍头的。皮岛的那只现在铁定在看老子的笑话吧?
嘿嘿,你最好期待朝廷不要让某再回辽东,但凡有那么一天,那么为了弥补对某的歉疚,绝不仅仅是复职辽东巡抚那么简单,蓟辽总督都算轻的。
再说我家大蝗虫,要么不成势,但凡成势便必定遮天蔽日。别说本帅,便连那小子本人都从未将一个小小的都司看在眼里过。
老子刚来辽东之时,便二话不说砍了大明王朝的一个渎职副总兵。今番离开辽东,便还朝廷一个称职而又敢战的副总兵吧。
本帅总归是尽了让这只蝗虫破茧成蝶之责了,朝廷若是不允,那便不是本帅的过错,而是兖兖诸公的有眼无珠,也是大明王朝自己的损失了。
蝗虫破茧成蝶,自古未有,绝对是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佳话。没想到老子还会来这一招吧?好期待看到兖兖诸公瞠目结舌的表情啊!哈哈哈……”
袁崇焕无比自得,却不知此举已是他在关宁军里的最后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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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五章 如何增进男人间的感情 美女、美酒……
袁崇焕面上不动神色,心内那个构思许久堪称疯狂的念头,却已越来越坚定。
——不直接回老家,而是先回京师,动用一切关系,推举于宁远、觉华、宁锦三战之中,居功至伟的一介小兵,为大明王朝有史以来升迁最快的副总兵!
宁远作为山海关外第一座彻底抵御住了建奴脚步,毕竟是由袁崇焕负责修筑并且亲自督造。
因此,赵率教奉旨移驻之后,没有像日后的吴三桂那样占据巡抚府,更没有搬迁进去过过“大帅”瘾。
而是仍将这座昔日的宁远帅府,交由袁崇焕为数不多的亲卫,当作心中的神圣之地来守护。
当袁崇焕路过宁远的时候,全城百姓自发前往城外相送,几乎将官道和两旁的山林田地,也给塞满了。
由此可见此时的宁远,经过袁崇焕的苦心经营,与宁远大战之前,又有了长促的进步,史载:“有兵民五万余家,屯中远至五十里,商旅福辏,流移骈集,远近视宁远城为一片乐土。”
赵率教并没有去避讳什么,毅然全副戎装,骑着战马,手握长枪,站在了这支欢送队伍的最前方。
他没有携带很多的士卒,身后唯独跟着一个几乎同样装束的赵大同。
重真与袁崇焕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用意何在。
重真遥遥地朝他抱抱拳,却没有上前见礼。
“希龙啊……”袁崇焕慨然一叹,与之遥遥地对视了一阵,便策马略微偏移方向,避过宁远北边的大定门,沿着西边的迎恩门,继续往前行走。
赵率教也不挽留,更没有邀请他去宁远坐坐。
而是待其身影快要消失在城墙拐角处时,才蓦然控着座下战马人立而起,两只健硕的前蹄重重地踏于这片厚重的土地之上,怒而吼道:“大帅保重!”
“保重啊,袁帅……”
“你一定要回来啊,袁大人!”
经他一开腔,原本沉默相送的宁远百姓,无不挥洒泪水,不舍离别。
年轻的关宁战士们职责所在,又不想给阉派耳目的抓住把柄,便尽在城头相送,此时此刻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突然怒吼一声:“敬礼!”
便听“啪”的一声脆响,城上城下,尽以重真所教的现代军礼,对于城外那个修筑此城,坚守此城,再兴此城的宁远道使,致以了最为崇高的敬意。
袁崇焕没有停下来,唯独随意地挥挥手,便于夕阳之中渐行渐远。
那辽东夏末的微风,吹拂起他随意的儒衫,显得潇洒而又随意。
反倒是重真等真正意义上的军人,秉承着有礼必回的原则,停下来郑重还礼。
然后,才策马小跑,继续跟随袁崇焕往山海关越发接近。
一次关宁军中的寻常调动,便让重真充分意识到了大明朝堂的布局能力,也清楚明白了如今的大明不是没人,只是习惯了推诿扯皮。
准允袁崇焕辞官之请的同时,敕令祖大寿继续驻守锦州,赵率教移驻宁远,左辅朱梅则分驻松杏塔山大兴堡等地,这番相互制约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朝廷也没有派遣新的辽东巡抚,前来接管袁崇焕的工作,对于群情激奋的关宁人而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