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蝗虫以及小桂子那个愣头青,在镶红旗的围追堵截以及针锋相对的反冲杀之中,足足杀了七个来回,也就是传说中的七进七出啊。
“嗯,也可以称之为一夜七次郎。不过若是将这七次的时间平摊开来,又似乎显得太短……”朱梅居然没脸没皮地如此想了起来。
然而不论如何,如此壮举,即便是在泼天的雨幕之中完成的,却依然看得永安城头的关宁战士热血沸腾,真想大声嘶吼为战友助威。
却又不得不保持静默,以免影响了战鼓的昂扬声响,向着战场的最深处传递。
在整个冲杀的过程当中,那个黑甲黑马黑剑黑脸的少年,总是率先将最顽强的攻坚任务承担下来,显然成了这场战斗之中最闪亮的星。
便连祖大寿和赵率教这两个总兵,都只能成为他的点缀。
一不小心便总是要热血上头,因片刻的恋战而陷入苦战的吴三桂,则是其当值无愧的跟班。
用家奴补上了麾下骑兵缺口的吴三桂,尽率轻重骑兵,紧紧地跟随着重真,杀得浑然忘我,极其痛快,忍不住仰天长啸,活像一匹浴血奋战后的辽东之狼。
倒与重真这匹自诩来自于南方的鬣狗,衬托得更加不凡了。
黄台吉及其正黄旗麾下对于此战的感官,却与朱梅以及其余关宁将士的感触,完全相反。
当战局胶着的时候,自诩雄才大略更甚其父的黄台吉,甚至觉得憋屈无比,真想挥师上前,帮助越发显得窝囊的二哥阿善,打破这一僵局。
当看到两红旗的骑兵们畏缩不前时,黄台吉恨不能亲自率军冲锋,就像之前打戚家军那样,用锋锐的女真铁骑,将明国号称精锐的一切军队,尽数挑落马下。
当看到两红旗的白甲骑兵们,竟然暂时退却以避大炮锋芒的时候,黄台吉心中疯狂地怒吼,真想冲上前去,将马鞭狠狠地抽在那些白甲骑兵的身上。
但是他不能,因为满桂正在侧后不远处,虎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转头看了看另一个山头上的满桂,以及漫山遍野于雨中蓄势以待的关宁铁骑,黄台吉的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忍不住疯狂地扪心自问。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曾经无所畏惧,甚至敢以五百直击李如柏部两万明军的女真铁骑,究竟是为何,又是于何时,变作了这般苟且偷生,便连他们自己都憎恶的模样?
反观之,曾经孱弱不堪,乃至整整两万都会被五百疑兵所击溃的明国军队,又是凭的什么,变得这般悍不畏死?
难道,便是凭的一条所谓关宁防线么?又或者,正如那个仍被关在狱中的徐道师所言:人的脆弱与坚强,许多时候都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可是,整个辽东都几乎要被女真人征服了,所有的辽东汉人都在女真铁骑的铁蹄之下瑟瑟发抖,偏居一隅夹缝一般的关宁防线,又缘何可以例外呢?
难道,正如关宁人所传唱的那样: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可是,女真分明没有炮火,他们也分明没有前进,反而是兵力和短兵作战能力都占优的女真步骑,在冒着他们的炮火,发动无畏的冲锋。
只不过,向来悍勇的女真古族,却貌似没有中华民族那种冒着敌人炮火冲锋前进的精神。眼见得身边的战友一茬接着一茬的,倒在了极远程的炮弹以及铁砂弹之下,竟逐渐丧失了冲锋的勇气。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我女真杀虎巴图鲁产生了这样的变化呢?是人性的懦弱么?不!女真的荣耀里,从来就没有懦弱二字!
那便是部落制的脆弱了!是的,一定是这样!待回到沈阳之后,不管受到多少阻力,后金改制,都势在必行!”黄台吉表面平静,实则内心犹如万马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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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章 欲效大明改制八旗的黄台吉
正当两军重新恢复成对峙状态的短暂间隙,黄台吉脑海中的念头纷至沓来,也终于令他暗暗下了决心:“改制八旗!效法大明!”
——将汉家奴军编入女真八旗的麾下,只是望梅止渴的权宜之计,待回到沈阳之后,便先以大毅力大手腕,破除千难万险,设立汉军八旗,收拢汉人人心。
非但如此,还要西征蒙古,设立蒙古八旗!
东征朝鲜,虽说设立朝鲜八旗是不可能的,毕竟这群棒子吹牛还行,打仗就从未靠谱过,也没有蒙古族昔日祖先的黄金荣誉可以借鉴。
但是至少,可以让他们不敢移动,不在旁边搞破坏。
想通了这些,黄台吉深深地吸了口气,便让目光变得平静无波,投在了身处战局中央,犹自气急败坏的阿善身上。
其实,早在赵率教抵达锦州,并避开阿善的耳目,对永安门外的镶红旗堪堪构筑起来的简易营寨,发动悍然突袭的时候,黄台吉正巧也率军从宁远赶了回来。
在此途中,被袁崇焕从前屯紧急调了回来的满桂,率领着袁崇焕尽数调拨给他的五千名关宁铁骑,加上他自己麾下的三千名。
整整八千名清一色的关宁铁骑,迅速蹑上撤军途中的黄台吉,然后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既像护送,又如监视。
黄台吉见状,自然不会让之如愿。
但尝试了几次回身攻击,却尽皆被满桂击退。
试图在沿途设伏,然而伏兵却差点儿反被关宁铁骑包了饺子。
至此,黄台吉终于不得不承认,曾被他嗤之以鼻的关宁侦察兵。
其战场侦察的能力已直追女真斥候,在这条堪称主场作战的关宁锦防线之中,自然如鱼得水,更甚一筹。
而当女真斥候千辛万苦探明这支纯关宁铁骑的统帅,并非是袁崇焕,而是在关宁军中排名首位的蒙古族悍将满桂之时。
黄台吉终于放弃了这些常见战术,也绝了再次直扑宁远的近乎魔障般的打算。
因为他很清楚,要想攻下由袁崇焕亲自镇守的宁远,已是几无可能。
无独有偶,对付满桂号称“冲锋将军”的蒙古悍将,除了摆开阵仗实打实地干他娘的一场,别无他途。
而想要在正面作战中干掉他,非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不可,否则便绝无可能。
故而,黄台吉只好对于满桂的跟随视而不见。
两人各率军队一前一后,几乎于同一时间,双双抵达锦州。
至此,亲征大明的后金大汗黄台吉,及其麾下阿善、莽古泰、阿济格三名贝勒,再次合兵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