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不一样?
据说他们的骑兵唤作关宁铁骑,莫非能比昔日的辽东铁骑,还要精锐不成?
范文程的眼神略显空洞,心思略显茫然。
这个甘愿为奴的奴才,最终还是在黄台吉的断喝之中浑身一个激灵,蓦然觉得这个主子还是值得侍奉的:“范文程,叫虎蹲炮营将大炮都开过来。”
所谓的虎蹲炮营,其实也就是几个蔫儿吧唧的奴军,扛着几门锈迹斑斑的大狗一般的炮。
这些所谓的大炮,无非也便是从昔日的辽阳之战中缴获而来的,天命汗不知其珍贵,白白糟蹋了它们。
等到想起它们还是有些用处的时候,它们却以哑火甚至炸膛,来宣示它们并非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哪怕宁远战败之后,充分见识了火炮威力的黄台吉,已将仅存的虎蹲炮当作宝贝疙瘩一般供奉着,却依然没办法改变这一状况。
仅看那些仅存的拥有操纵大炮之能的奴军的待遇,连运输的牲畜都没有,而是让吃不饱穿不暖的他们用肩扛用手提。
便知这所谓的供奉,无非便是另一种压榨与鞭笞而已。
最重要的是,仓库内越来越多的炮弹因为受潮等原因而不堪使用,而后金又是从来都没有钻研精神,从来都不会想到去自主研制的,也没有这个技术。
他们所念想着的,从来都是祖宗传下来的宝贵财富。
一二三四五……六。
六门虎蹲炮,光是“开机”就花了小半个时辰。
就当自诩涵养极好的黄台吉,也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就当一脸奴相的范文程面红耳赤,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有一门趴在黑泥地上的虎蹲炮,终于开张了。
只见它大狗一般的身躯蓦然颤动了一下,便听“轰”的一声,一枚黑不溜秋的炮弹从那狗嘴里应声而出,吱溜溜地往蔡家楼台飞去。
别说,奴军的灵魂与信仰,虽因生存的压迫而快要失去了,但是祖传的手艺还在。
竟将这枚炮弹砸得又狠又准,黄泥糊起来的墙体再怎么坚固也抵挡不住,立刻便被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来。
后退了二三十米远的女真步卒并没有因此欢呼,反而感到了一阵羞辱。
一支火铳从那个窟窿里伸出来,火星一闪便有铁砂弹呼啸而来,将一个猝不及防的女真步卒的大饼脸,轰成了麻子脸。
他的女真族人们,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悲伤。
那枚炮弹也并没有催发连锁反应,更多的炮弹依旧哑火,甚至有一枚在炮管内便一声闷哼,像极了炸膛,唬得在旁督战的范文程一阵面如土灰。
然而在黄台吉阴冷的目光注视下,这个奴才不得不以生命为筹码,去赌他的建议得以成功,并由此而在群狼群集的后金汗国中,堆砌出一个灿烂的前程来。
若是重真在这儿见到这一幕,必定便能够恍然大悟。
原来历史传说中数百个高马大的女真人再加六门虎蹲炮,却对一座由十七个明军驻守的蔡家楼台久攻不下的原因,便是如此。
除了这座由黄泥糊起来的墩台分外坚固,十七名驻军视死如归之外,女真人对于火器的不重视,不知保养维护,不会钻研运用,也是一大因素。
重真既希望古老的女真民族,可以将这优良的传统继续保持下去。
又担忧万一万一,他还是入主了中原,便会推动从很早以前便在各个领域傲视全球的华夏民族,奇迹般地跌入故步自封,乃至倒退的深渊。
这实在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
(
第两百三十七章 火药包再显威
在女真督战队的鞭笞之下,来自汉家的炮兵终究是眼含着热泪,将一枚又一枚的虎蹲炮弹,砸在了蔡家楼台之上。
十数枚之后,黄泥墙体便已伤痕累累,然而这一过程却耗费了整整一个时辰。
如此效率,自然是令黄台吉不甚满意的,再加上蔡家楼台仍如一个倔强的老头一般,坚定地矗立在黑土地之上。
于是,统共也没有发出几枚炮弹的虎蹲炮营,炮火初歇。
女真步骑,再次上场,并且人数增加到了两个牛录,六百人整。
围绕着蔡家楼台,如蝗的箭雨几乎没有间隙地倾泻过去,几乎快要将之淹没了,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力大势沉的狼牙箭,每一箭都能让黄泥扑簌簌地往下掉。
黄泥墙体,显然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也有许多箭矢贯入了孔洞之中,却没有如想象当中那般,贯入人的血肉。
毕竟驻守于此的明军士卒确实很倔强,却并非凭着一腔热血的傻愣新兵,而都是一个个生命力顽强的老兵油子。
炮弹一起,包括那名观察手在内,便已放弃了前边两层,钻入了最底下不得不矮着身子的那一层。
十七个关宁汉子挤在里面显得非常拥挤,却刚好将整圈墙体上的孔洞都给堵上了,确保每一个方位都有阻击点,每一个孔洞都是火力点。
炮弹砸在头顶的时候,为了保存体力,并且节省重真口中的所谓空气,他们默默地承受着,等待最佳的战机来临。
韧劲十足的黄泥墙体以低伏的姿态,很好地卸去了虎蹲炮弹并不十分强力的震颤,只为熬过这轮炮弹轰击之后,便能傲然战起,傲视辽河。
于是,当炮弹停歇,敌人一围上来,火铳便又开始怒吼了。
呼啸的铁砂弹以及强劲的弩箭,接连地从最底层的那圈小孔中鱼贯而出,在越来越短的距离之中,火铳这种原始枪支的强大威力,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前有铁砂弹开路,后有弩箭补伤害,每一弹每一箭,都能让一名女真勇士受创,乃至送命。
——即便围攻的女真勇士,已由甲胄不齐衣衫随意的老林子里的边缘野人,换上了顶盾带甲的八旗子弟。
以往咆哮式的冲锋,也变作了缩成一团,步步推进。
弓手的箭矢则是他们的掩护,但这些手段无法扛住如今近距离的火器轰击。
一门虎蹲炮不知怎么的走火了,并且因为着地不稳的缘故,炮弹的射程短了一截,灰不溜秋的炮弹,歪歪斜斜地砸在了正在稳步推进的八旗盾阵之中,完成了开炮以来的首次收割。
在女真贵族剥皮抽筋一般的怒视之中,范文程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即刻拔刀,将那名奴炮手给砍了。
八旗老爷的气好歹消了一些,范文程却觉得自己的命好苦。
黄台吉将整顿奴军的权利交给了他,但在以八旗为荣的后金汗国里,这真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