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兜着走。
即便这些所谓的乡民,其实早已经被那些尸位素餐的当权者所忽视,甚至抛弃,但凡抓到便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要盘剥走。
于是,吴三桂思前想后,破天荒地的提出了一个靠谱的建议。
——在进入山东半岛之前,让这些被裹挟着做了一路苦力,也学了不少本事的孤苦伶仃的半大孩子们,携带着一定物资,找个无人的山窝窝,自力更生。
黄重真对于吴三桂能够产生这样的念头表示很欣慰,于是欣然同意,还说:“那此时便由你安排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吴三桂对于重真的指使非但不再排斥,还很高兴他能分派点活儿给自己,于是便满心欢喜地执行去了。
看到瘦得只剩一副皮包骨的孩子们依依不舍,相顾无言的样子,他免不得便要恐吓再加安慰一番,还定了一个五年之约——好好活着,五年之后,再行相遇。
这让黄重真怀疑,这小子也被人穿越了,因为五年之后,被袁可立治理得欣欣向荣的登莱军镇,差不多也要乱了——吴桥兵变。
非但毛文龙的几号痞子手下,会在那场动乱中反水大明,投降后金,便连接替袁可立成为登莱巡抚的技术人员孙元化,也将间接而死。
并且,若重真没有记错,这场兵变最后就是由吴三桂带兵摆平的。
彼时的他,也已经由一介小小守备,升为了关宁军中举足轻重的重要将领。
“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呀。”结合自己穿越而来的神奇经历,黄重真抬头望向冬日多云的天空,暖阳忽隐忽现,便如神祗的一只硕大巨眼,有感而发。
而在这样的乱局之中,存人,永远都是一个民族得以复兴的基石。
山窝窝的地址,是由精通祖国山川地理的黄重真,亲自挑选的。
因为首的三个小家伙——大狗,二牛,三胖,小小年纪便已学人桃园三结义成了兄弟,却又皆打记事那天起便不知自己姓什么。
于是,又得重真建议,取“华夏”其中一字为姓,唤作华大,华二,华三。
现时大明多得是无名无姓,只有一个破名好养活的孤苦孩童,正好以此类推。
这三个半大的孩子领着一群更小的家伙,用双手扎起一圈篱笆以拒野兽的落脚点,整饬田地,很快便形成村落规模,并取名为——华庄。
百十名孩子在此习武耕作,识文断字,倒也自得其乐。
只是少了那些凶巴巴的好人,多少有些失落。
于是,便又暗中关注着山外局势,翘首盼着五年后的相遇快些到来。
从关宁到辽沈,再到马兰峪山海关,直至京师登莱。
从吴三桂济尔哈朗,到姜瓖马世龙,再到王朴曹变蛟,直至华庄诸孩儿,以及顾炎武黄宗羲卢象观等人。
黄重真很高兴自己的默默努力,多少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一些人,聚拢了一些人,帮助了一些人。
就像下围棋时落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棋子那样,有用无用,日后自有分晓。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信王贪欢 重真翱翔
一路向东,约莫大半个月,一行少年终于抵达登州,见到了登莱巡抚袁可立袁大人。
袁大人看上去是个儒雅友善的小老头,实则治军颇严,性情正直刚烈,并且极富智慧谋略。
他对张盘没有亲自押送军饷,并且比运银兵还要慢的脚程相当不满。
对于走了魏忠贤门路这件事儿,虽是经由黄重真牵线的,张盘这个耿直的愣子几乎没出什么力,也终究心存芥蒂。
军饷照收,该有的批评也丝毫不差。
颌下的胡须与头上的青丝都已花白,可精神却很矍铄,腰板也挺得笔直,数落起张盘起来,胡子一翘一翘的,相当带感,声音也十分洪亮。
张盘像是认错的孩子般,低着硕大的脑袋承认认错,心中却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像是游子回家听到了长辈带着关心的责备一般,感到十分舒坦。
不过,当袁可立听到张盘说他是和黄重真等关宁少年一同到来之后,瞪眼埋怨了他一句“你咋不早说”,便匆匆地往外走。
在亲卫的惊讶之中,袁可立不但亲自来到巡抚府衙门口相迎。
而且等在府外的关宁少年尚未来得及见礼,尚未跨国门槛的他,便已笑呵呵地拱手相迎道:“关宁友军到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这态度可折煞了一群少年郎,祖宽袁七赵大同等家奴更是受宠若惊,直接便忽视了跟在后边挤眉弄眼的张盘,连手忙脚乱地回礼。
吴三桂更是内心微震,连忙与重真一同,以标准的大明武将之礼拜见,并详细地自报了姓名职位,以示对这位礼贤下士的巡抚之尊敬。
袁可立以一方实干巡抚的眼光,将包括卢象观黄宗羲在内的诸位少年,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便是以他对士卒的严苛要求,都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便点点头赞叹道:“元素老弟领兵作战确有一套,怪不得能在宁远城下力克建奴,还炮轰奴酋,送其归西啊。听说……那枚炮弹还是你这只大蝗虫打的?”
重真炮轰奴酋虽是大功一件,却因引导袁崇焕以身犯险而在关宁军中成了禁忌。
因此,重真觉得这面善的老头,其实还挺坏的,便略带惶恐地说道:“标下已因此事而成了大帅亲军的共同仇敌,袁公就绕过小子,不要再提啦。”
“哈哈哈,好好好,不提不提。”袁可立哈哈大笑,却旋又正色说道,“但有机会,别说以身诱敌,便是身陷敌阵,也尽管向老夫开炮。”
“袁公高义,实非吾等小卒所能及。”
重真由衷地深深一拜,却也立刻便又劝道:“然而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双存。标下等人恳请袁公哪怕再艰再险都要保重身躯,以图后计。”
吴三桂等人也都纷纷附和,便连卢象观与黄宗羲都深深一拜。
此言好歹让簇拥在袁可立身后的亲卫脸色好看了一些,张盘也偷偷地抹了把冷汗,抱拳说道:“若使袁公身陷敌阵,则末将必定已被敌军乱刀砍死。”
袁可立听他说得沉重,又瞥见手把手带出来的一众手下,正诚挚地望着自己。
那颗因为朝堂之上日益激烈的派系争斗,从而显得疲惫沉痛的心,多少感觉到了一些安慰,哈哈大笑道:“老夫也就随便说说,尔等不必如此。”
旋即,略一琢磨重真的那句——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双存。
袁可立深沉的老眼顿时一亮,便欣然看着他道:“听张盘来信说,你这大蝗虫其貌不扬,却诗词出众,妙语迭出,今日一见,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