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修长笔挺的少年,似乎是在观察,这小子究竟是否有着骑它的能耐。
黄重真很擅长与动物交流,瞬间便看明白了它的心思,顿时就乐了。
——便是那种危峰兀立,怪石嶙峋,芳草萋萋,金发碧眼的白虎大洋马,或者俄国白天鹅,他都能驯得服服帖帖……
哦不是,黄重真的意思是那种西域的双峰驼骆,他都能骑着在大漠之中健步如飞,只是一匹性子烈了些的枣红马,自然不在话下。
他用手轻轻触着枣红马硕大的脑袋,还将自己的脑袋凑上去与它碰了碰。
万物有灵,枣红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澎湃有力,以及心中那团骑它的火焰,竟仰天一声嘶鸣,然后便低下硕大的头颅,示意黄重真快点儿跨上来。
那刨着地面令尘土飞扬的马蹄,更加显示出了它的急不可耐。
“好马!”不论是女真人还是祖大乐等大明少年,都禁不住脱口赞叹,再也不敢因为这是一匹母马,从而小觑于它。
多尔衮座下的那匹黑马,似乎也起了比较的心思,仰头嘶鸣了一声,便开始低头喷吐浓郁的鼻息,一只健硕的前蹄,重重地刨着地面,令之尘土四起。
黄重真纵身一跃,便已跨上了枣红马,试驾一般策动着它奔跑了一小阵。
秋季干燥,尘土顿时飞扬。
引来女真贵族的一阵叫骂,却不得不纷纷避到边上,将场中的一大片地方让出来,给两个少年学着三国里面的人物那样,来一场“阵前决战”。
明金之间打了十几年的仗,这样的场景却从未出现过,别说,还真挺期待的。
那明国小黑子的马术也不错,挺熟练的,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
多尔衮却看得冷冷发笑——能骑马,并不代表便是一名合格的骑兵了。
女真人无一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而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兵,乃至于跨上战马便是人马合一,非苦练与悟性而不可得。
他多尔衮,便是这样一名出色的骑兵。
横刀立马,静则不动如山,动则迅若奔雷。
然而他蓄势待发,却并不能立刻便发起冲击,因为那小子跑了几圈才发觉没有趁手的兵器,便讨好似的望着他道:“还望贝勒下令,将大铁剑还给在下。”
“你小子事情真多!快点!”多尔衮不耐烦地吼道。
当即便有奴才替黄重真搬来大铁剑,咬牙切齿地递上马来。
而他,竟大喇喇地坐在马上,也不稍微俯一下身子,竟等那纯黑的剑柄到达位置了,才顺手接过,呼呼耍了几个剑花。
原本属于满桂佩剑的大铁剑,通体都由上好的精铁打造而成,剑身沉重,远不是那些轻飘飘的观赏长剑可以比拟。
黄重真臂力惊人,配合腰马之力,竟能单手便将之耍得有模有样,虎虎生风,差点割下那奴才的脑袋。
那奴才立刻抱头离开,心中恼恨,却不敢叫骂,便是连任何言语都不敢有,便飞快地退至他的奴才位置。
(
第一百二十章 离开福陵
当场中的两个少年再次错身而过,拨转马头,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状态,然后再一次冲向彼此时。
黄台吉终于首次动用了他继任大汗的威仪,抬手大吼道:“住手!”
秋风瑟瑟,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迎风而立,面容严肃,眉头微蹙,不怒自威,倒确有大汗之威。
就像是排演好的一般,他一出声,鼓声顿止,叫喊加油之声也瞬间消失。
刚刚还热闹不堪的奴酋福陵,竟在瞬间变得平静无比。
唯独秋风呜呜,以及两匹战马呼呼地喘着气儿。
决战的双方,多尔衮与黄重真,稳稳地坐在马上,兵器斜指地面,都死死地盯着对方。
并且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热烈燃烧的战火,以及永远都不会言败的战意,还有永远都不会屈服的倔强。
至此,二人都已明白,若是他日在战场之上狭路相逢,即便是一方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而另一方大获全胜,但无论是谁,都不会投降。
唯死战一途,唯战死一道。
于是,就像是约定好的一般,双方同时收起兵器,同时抱拳,互道“佩服”,心中虽然恨不得对方立刻跌落马下摔死,却又不得不装作惺惺相惜地相互致敬。
这便是宣布这场“阵前决战”以平局收场,称得上皆大欢喜吧。
但二狗却对此略有些不满,因为它一直蹲在场边,等待它的大哥,将那个臭小子的头颅砍下来,好上前将之叼走了。
它连姿势都摆好了,连从哪里下嘴都想好了。
毕竟,那个臭小子锃光瓦亮的头颅,其实还挺大的。
狗爷的狗嘴虽然也挺大的,却不一定咬得住,况且他那头发又很少,那根鞭子也像老鼠的尾巴一样,根本就叼不住。
“狗爷我从来都不会多管闲事,去捉拿耗子的,但事关大哥的荣耀。”二狗大概是觉得挺气愤的,便嘟起狗嘴,“汪汪”地叫了两声。
黄重真转过头朝他哈哈一笑,喝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周吉等人刚刚想要嘶吼鼓掌,为其喝彩,闻言只好生生地住了嘴。
唯独吴三桂,扔掉棒槌之后,连手掌都快要拍红了,喉咙都快要喊破了。
却又蓦然发觉,全场除了他与二狗,似乎再也没有发生的第三者,便生生地停止动作住了嘴,面色极其古怪。
全场的女真人包括济尔哈朗在内,也都面色古怪地望着场中的两个少年。
剧烈的秋风将他们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也将其二人衬得更加英姿勃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家贝勒的头发少了点儿,发型丑了点儿。
然而不论如何,站在土地占有度的角度上看,后金是主场,且人多势众。
反观明国所谓辽东来的关宁少年一方,无论再怎么斗志昂扬,都给人一种势单力孤的萧瑟感觉。
然而,那个少年却能在这样的状况之下,狠挫后金由贝勒亲自出场的咄咄相迫,三番五次维护了大明的尊严,对于后金而言,已然便是一种挫败。
而且这片土地,本属于大明,本属于华夏。
多少年了,来自大明的华夏儿女多少年未曾踏足了,更别说以这样一种方式,去与武风盛行、勇士遍营的后金,针锋相对,并且不落下风了。
所以,当多尔衮的家奴佝偻着身子凑上去,腆着脸鞍前马后地伺候之时。
黄重真的小伙伴们也都喜滋滋地围了过去,无论对人还是对马,都又是擦汗,又是端水,又是嘘寒问暖的。
挤不到黄重真身边的,便亲昵地抚着枣红马的大脑袋,更有甚者还拍着它那硕大的屁屁,就像奴才伺候主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