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黄重真等人在睡觉之前,在篝火里添了些柴,好让卡卡木他们睡得暖和一点儿。
但硕大一堆篝火燃烧到了寅时,就熄灭了。
到了卯时,更成了一堆碳灰,只是尚有余温。
宿醉后的卡卡木被一阵略带寒意的晨风吹醒了,睁开眼睛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揉着硕大的酒糟鼻,打了三个酣畅淋漓的喷嚏。
他的好多麾下,也都是如此。
黄重真等人早就浸着烧温的水洗漱了干净,便很贴心地将已经彻底凉了的水盆端了过去,示意他们擦把脸,吃早点。
卡卡木很是感动,瞥见热锅里稀薄的糙米粥,竟连半点儿肉丝都没有,想起昨晚的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习惯了从大明抢夺食物的他,竟感到了一丝羞赧。
天边开始出现鱼肚白,朝阳之光在山的那头越来越强烈,大有强势初升之势。
肃清门轰隆一声,适时地打开了,从宽阔的城门洞子左右,分别奔出了一队女真士卒,队形虽略显杂乱,但是脚步十分矫健,精神头儿也十足。
黄重真见他们迅速地来到城门前方排好队,又有一些士卒将城内的拒马鹿柴也搬了出来,横在了通往城门洞子的道路中央。
中间一员骁将全副武装,一首握着厚重的斩马佩刀,另一手甩着粗壮的的胳膊,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黄重真看着他那睥睨四方不可一世的模样,便想上前打通他的关系,也好顺利地进入面前的辽阳城。
可谁知,昨晚上还给他好脸色看的卡卡木,今晨却只冷冷看了他一眼,还对黄重真说了声“别理他”,便带着一行人踹开拒马鹿柴,旁若无人地入了城。
“你……”赞阿多气得鼻子都歪了,明明负有看守肃清城门之责,竟不敢履行,眼睁睁地看着卡卡木领着一群素质极差的手下,骂骂咧咧地进了城。
“卡卡木额真,这又是怎么回事儿?”黄重真一边与伙伴们迅速入城,一边惊讶地歪头看着旁边这个其貌不扬的女真牛录额真。
卡卡木大笑道:“吾乃和硕贝勒之亲卫,乃是上三旗之人。昨夜倒还罢了,毕竟辽阳最为接近明国的大城。
入夜后不得入城,乃是大汗亲自定下的规矩,谁也不敢违背。但既然已经天亮了,我上三旗的勇士要入城,又岂是他下五旗的奴才所能阻拦的?”
黄重真讶然道:“原来额真竟是建州八旗上三旗之人,失敬失敬……”
卡卡木毫无征兆地揽住了黄重真的肩膀,说道:“就冲你昨夜的那顿美酒烤肉,我也要向和硕贝勒引见你,不过在此之前,嘿嘿嘿……”
黄重真看见他的这道笑容,便知这家伙绝不似其表面看上去那么粗犷,而是极其狡猾,狡猾得像一条金毛犬。
有时候能用任何蹩脚的理由忽悠过去,有时候却精明得像个孩子。
“阿真!你快看!”周吉恰于此时指着前方的街道大叫道。
第七十六章 黄二狗想咬吴三桂
黄重真顺势一看,顿时便咧嘴扯起了一丝蕴含着杀气的笑容。
卡卡木却将之认为是嘴角一抽,拍拍他的肩膀,便哈哈大笑着走开了。
“阿真,怎么办?”周吉看着沿街站立的两排汉民,以及被他们提在手中的臭鸡蛋臭菜根,脸色很是难看。
这些尚未剃发易服,仍穿着汉服,梳着汉家发髻的百姓,显然心中还是惦念着故国的,因此才会对他们的到来,抱有如此大的憎恨与敌意。
“是谁将我们的行踪说了出去?”祖大寿满脸的虬髯一颤一颤,满脸悲愤。
刘挺脸上的刀疤剧烈一颤,便道:“还能是谁?无非便是昨夜酒肉甚欢,刚刚还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呗。并且岂止是行踪,怕是连吾等的来意,都被他们刻意地扭曲了。”
吴三桂怒而抱怨“昨夜的酒肉就当喂狗了”,道:“管他呢!若这些腌臜货敢用那些腌臜东西砸老子,老子就让他们尝尝我关宁军的硕大拳头。”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卷起了袖子。
关宁少年们血气方刚,谁都不是认怂的主,于是便纷纷附和,还学着他那样儿,让总是试图振臂一呼便百应的吴三桂,终于得逞了一次。
吴三桂因此而更加猖狂了,热血上头,简直就要冲冠一怒了。
“百姓们夹在战争的中间,也很两难啊!”黄重真默默一叹,暗道若真的如吴三桂所说的那样,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堂堂大明使团,总不可能一进入被后金占据着的昔日城池,就受到如此羞辱吧?他可没有被唾面了,还要自己擦干,乃至任其风干的本事儿。
念及此处,黄重真便毅然走在了使团的最前头,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祖大寿与之并排而行,便连吴三桂都来到了他的另一侧。
其余少年,则都默默地跟在身边。
一行五十三人服饰整洁,发髻端正,还一脸正气的模样,还真的让街道两边跃跃欲试的汉家遗民们,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们确实是被骗过来的,昨日半夜,狗日的八旗兵勇们,几乎是敲锣打鼓地将大明的议和使团,明日便要达到辽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辽阳。
若非多事又怕事的八旗兵勇,觉得全城的汉家遗民全部涌至西城,将肃清门前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多少有些不妥。
万一发生点儿踩踏事件,还不好向刚从盛京亲来镇守辽东达成的和硕贝勒交代,来的便绝非仅仅只有这些人。
黄重真确实从这些汉家遗民灼热的目光当中,感受到了浓浓的绝望与愤怒。
但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他只求有朝一日若大明真有反攻辽东之举,这些依然以身为汉民为荣的苦哈哈们,埋藏于心底的愤怒与渴求,仍为被现实消耗殆尽。
从而一经星星之火点燃,便能在广袤的辽东,燃烧出燎原之势来。
“谨以此,聊表安慰吧。”黄重真默默地想着,便将坚定的目光,大胆地投向了最前方那个佝偻着腰的中年老汉身上。
老汉从下往上看的眼中,有着历经世事沧桑的光芒。
他不认识黄重真,却隐隐认得跟在这个少年郎身边的一条黄狗。
他仔细确认了三遍,浑浊的眼中却猛然迸发出了确信的光芒:“阿黄?”
“汪?”二狗听到有人用自己的曾用名称呼自己,下意识答应了一声,同时转过硕大的脑袋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与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主人相处的场景,便在它孩童般纯真的脑海深处,犹如电影般放映了起来。
“老主人……这是老主人的故乡!也是我阿黄的故里啊!”
古街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