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少帝祝辞。”
谷石达冷眼瞅着张温,只望得他心里起毛。
谷石达冷哼一声,瓮声说道:“你教的好竖子,竟敢拿言语冲撞我。”
张温心里一惊,随即便安静下来,虽不知少帝因何事触怒谷石达,但正是如此,才能解释谷石达为何令人上门来拿人,其后谷开立来请,大概是他人劝慰了谷石达。
张温长揖谢罪,说道:“少帝年浅,谷帅大度量。”
谷石达目露精光,随即藏起,请众人入席;众人也不疑他,美酒肉肴依次而上,众人相邀而食。临到席末,谷石达自席上缓缓站起,环视众人,哈哈大笑,问道:“众人可觉得这顿肉肴与平时有何不同”
谷石达邀人夜宴,肉肴多以人肉代之,众人心知,却不敢言破,勉强咽下,直至府中才复呕出。初食之时,已觉异样,知道谷石达又以人肉为肴,见谷石达站起狂笑发问,众人面有惭愧,都不能对言,却万万料想不到,今日所食人肉会是从少帝身上割下来的。
谷石达与肃川将领退至一隅,那处有一角门,众人已察出异样,却不敢异动。谷石达定睛望着张温,说道:“张温老儿,想我待你不薄,你却思他人来占西京,截我归途,所为何哉”
张温情知密诏之事泄露,急问道:“少帝何在”
谷石达仰天而笑,俄尔,止住笑声,说道:“少帝在你我腹中。”说罢,便与肃川诸将退出角门,只余众近卫封住角门。
西京降臣这才惊惶,手足无措,往殿外挤去,刚开殿门,却见如蝗飞箭射来,扑扑钻入之中。十数人滚下台阶,其人忙不迭的退入殿中。
张温怔站在原处,喃喃自语:“傅氏完了,傅氏完了,我对不起先皇啊。”将手指抠入嘴里,张口大呕,双手捧起呕出之物,长泣道:“少帝啊,温有负于你。”往处走去,旁人相拉,挣扎而出,站到殿门之外,浑不觉利箭钻入身体,将手高举,痛呼:“少帝啊,温有负傅氏。”言罢便一头栽下石阶。
投降官员据麟趾宫正殿顽守,谷石达见久攻不下,便令人投火殿中,夜燥风急,片晌之间麟趾宫便没入一片火海之中,殿中近百人争先涌入,迎来却是强弓劲弩的攒射,少有人能冲入弓手阵中,却殒命肃川军高手手中。
是夜,被邀赴宴的一百二十余名原西京官员尽遭屠杀。
从麟趾宫升腾起来的大火焰天欲燃,整个宫城都陷入暗红色的诡异氛围之中;麟趾宫寝殿里躺着睡也似的女子。
然而西京城的大屠杀才刚刚开始,驻在城外的肃川军连夜调动,就近增防各处城门,北地候姬野亲自组织近两万兵勇揖捕城中世家弟子。
西京乃汉廷所在,世家聚集之地,谷石达围西京数月才破,城中世家大多未及撤出城去,西京人丁逾二十万,流民十万,其中世家子弟、家眷、家丁仆役将近十万众。肃川兵先是寻世家子弟屠杀,杀到后来,也不分什么平民、宗族,见人便举屠刀。
世家弟子有据深宅抵抗者,但是却无组织,仓皇之间,战具不备,更非披坚执锐的虎狼兵的敌手,屠杀进行到第三日,肃川兵在城中也未遇到稍为像样一点的抵抗。
少帝与张温等众降臣为谷石达所屠的消息渐渐传至城外。
李思训站在西京城外的一座独峰上,望着即使白日也使得天空微红的西京城,神色淡漠,袖手而立,巫少贤恭立其侧,说道:“诸位兄弟都已事先撤出西京城,主公所料果真奇准,一封勤王诏逼得谷石达大肆杀戮。荀帅得勤王诏已从夏邑秘密出兵,一路潜往西京东北的栎阳,一路潜至东南的蓝田。谷石达势必会在秦州世家做出激烈反应之前退出秦州,那时,我军便可直入西京,取而代之。”
李思训微微点头,说道:“肃川兵退秦州,沿渭水东至陈仓,往南越散关去汉中,继续往西则归天水,少贤,你以为谷石达会取哪条道路”
“谷石达善攻不善守,然果敢枭狠,不拖泥带水,少贤以为谷石达会从安夷关归回天水,不仅如此,少贤还以为谷石达还会将汉中的兵力往略阳收缩。”
“哦,少贤以为容雁门能在近期内在成渝战场取得突破”
汉中是夹于秦岭与大巴山之间的狭长地域,若是容雁门能迅速控制成渝全境,则能从剑门出兵越大巴山入汉中,截住谷氏在汉中兵马的归路;秦州兵马亦能从散关出兵越秦岭而入汉中,截住谷氏在汉中兵马的归路。
“主公不是如此想的吗”
李思训摇了摇头,说道:“狄襄没有勤王诏,便无法迅速邀结秦州世家势力组成讨逆大军,谷石达血洗西京,秦州举郡义愤,然而群雄无首,无以成事。谷石达不知细故,自然会仓皇出城,待他发现秦州世家手中并无勤王诏,多半不会急着退出秦州。”
“肃川兵与秦州讨逆势力在西境纠缠,我军占西京,出勤王诏,诸雄咸归,谷石达焉能不退出秦州”
“此时多说无宜,还是先夺得西京再议他事。”
少帝崩殂的消息传至江宁正是徐汝愚新生子毓麟之礼的第三日,徐汝愚正邀乐安越家使节越世衡、三苗使节刘观武堂巡视江宁城南的武卫军营垒,随行还有方肃、寇子蟾、赵景云等人。
寇子蟾因秦钟树之事,辞去参议之职,退出江宁诸公之列,以青凤府侍奉协助徐汝愚署理政务、编制江宁典章,官阶只比水如影略高。
徐汝愚接过八百里加急文书,匆匆阅毕,便传阅众人。越世衡按下心里的惊诧,见徐汝愚却是神色如故,也没有要返回城中紧急磋商的意思。
越世衡说道:“少帝崩殂,天下失主,江宁欲何为”
徐汝愚说道:“越尊可有什么教诲”
越世衡微微一怔,随即又想:谷石达兵陷西京,徐汝愚与父亲能预料到少帝将遭谷石达毒手,也不为奇,说道:“父亲倒说过有这可能,却没有什么教诲给我,只说乐安以江宁为马首是瞻,若说有什么教诲,也是要世衡尽心辅佐大人。”
徐汝愚微微一叹,说道:“少帝崩殂,天下失主,这名义上的帝位,已让多少人觊觎。早在昨年,我就听到过王侯之运,受命于天的话。”与赵景云说道,“肃川兵的动向未可料知,然而肃川兵去留秦州,实与呼兰在幽冀的发展有莫大关联,贺兰容若、褚师泽极有可能因为西京变故而加速对河内、汴州的图谋,密令北五郡司密切关注呼兰在幽冀南部的汉阳营诸军的动向。”
赵景云说道:“呼兰势力沿河水西进,威胁洛川以及秦州郡河东府,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