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年风霜雕刻出坚忍的性子使然。
徐汝愚肃然说道:“若不嫌弃,日后我就唤你泥先生了。泥先生,在南岸夯筑土墙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南岸岸基较高,不怕洪水漫灌,在此处修建土墙,自然没有什么不妥。我曾经去过南闽,见过那里的土楼的修建法子,用石块累砌打牢地基;生土掺入红糖水、石灰夯筑厚土墙,增加土墙的坚硬程度;墙体从底层往上逐渐减薄,并在土墙内埋入竹木片,墙身联贯成为一个整体,比其它夯土墙来得牢靠。”
徐汝愚听他简述,知道这种筑法比自己所记得的方法要好上许多,台山盛产石灰石,烧制石甚为方便,向泥陀子说道:“泥先生,修筑营寨之事,就偏劳你老了,人员调配你只管与叔孙叔商量着办。”
泥陀子见徐汝愚一篓子将筑营大事统交于自己负责,受宠若惊的说道:“泥陀子老了,不是不尽心,只怕精力不足,我在汉水岸边收了个泥水匠徒弟,我的手艺他都学过去了,宜先生也曾点拨过他,希望徐将军给他派个差事,也好替我分担分担。”
徐汝愚心神一动,让泥陀子将那人唤来。那是黑黑瘦瘦的年青人,抬头纹很深,但是一双眼睛灵动有光,挨个打了滚似的给徐汝愚等人行礼。
徐汝愚说道:“你就是顾铭琛,这名字取得好。你是哪里人,习过字没有”
顾铭琛小声说道:“小的是晋阳怀来人,小时家有薄产,去私熟读过几年书,后来家道零落,双亲病故,只剩我一人就在街头乞食为生,直到遇见师傅才吃上热饭。”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泥陀子在旁边叹息,说道:“这孩子今年还不足二十五,跟我整日在外面风吹日晒的,看上去三十好几了,真苦了他。”
徐汝愚说道:“你们师徒二人主管营寨的修筑,我让叔孙叔协助你们。泥先生、铭琛,你有在水中筑高台的法子”
许伯英知道徐汝愚欲在水边筑高石台,上置强弩机、抛石弩封锁溧水与清江的河道。但此水流湍急,不知水文者想在水中修筑高台,真是难于上青天。
顾铭琛恭敬的回答,说道:“考工记里记载了急水中筑台的方法,只是铭琛未曾见人筑过,也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
许伯英惊道:“你读过考工记”
“是宜先生成全他,见他聪明好学,就将我们匠人心目中的圣书考工记教导他。”
许伯英曾在远菊楼前遇见过宜观远,后来宜观远不知所踪,弥昧生与听雪却留下来跟随徐汝愚。
徐汝愚笑道:“宜先生手中的考工记只有四卷营造篇,我想他可能会传于汉水桃源中的某人,我先前问过昧生、听雪,他们也不曾得传,原来是传给铭琛了。考工记记百工之事,共分六篇三十卷,营造篇藏在静湖,舟师篇本是南平容家之物,后来为我父所得,幽冀蔡家存有制器篇上篇,雍扬梅家存有制器篇下篇,别外三篇记述其余诸工,分由各家所得。叔孙叔,青焰军总务官下设营造司,由泥先生与铭琛司正副职吧。”
泥陀子忙摆手说道:“我一个泥陀子,得徐将军唤一声先生,已是心满意足了,怎么有胆量去管营造司呢”
徐汝愚看了许伯英一眼,看他是何意见。虽说叔孙方吾是总务官,那是因为许伯英现在名义上依旧是襄樊会的人,只要许伯英脱离襄樊会,总务官一职便会由他接任,此时自然要征求他的意见如何。
许伯英想了片刻,觉得泥陀子虽然经验丰富,但胆识却及不上顾铭琛,见徐汝愚让自己决定,也不推委,站前一步说道:“泥先生年事渐高,不宜事事身体力行,让他协助铭琛倒不会太劳累。”
徐汝愚见他有意将顾铭琛推上主位,也就顺了他的意思,让顾铭琛专司营造。这时听雪与珏儿过来,看她们精神饱满、美眸流波四溢,就晓得她们昨夜休息得舒服。徐汝愚露出一个羡慕的神情。
听雪神态娇柔的说道:“人家可没光是睡觉,阿愚你不是嫌人手不足吗我刚刚与珏儿姐去问过那些私船主了,他们觉得暂时也走不了,可以将手船上的人雇给我们,每人一天十文钱、管饭就行。我们已经谈妥了,就等你决定了。”
徐汝愚也动过这个念头,不想让听雪与珏儿捷足先登了。这样又可以得到三四百个劳力,营寨建造速度会快上一倍不止。
徐汝愚指了指神态还很拘谨的顾铭琛,说道:“现在由他专司营造,你拉他过去就得。”
听雪诧异的看着顾铭琛,问道:“这事归顾黑子顾黑子最听我的话,我说行,他不会说不行,那不是成了我专司营造了”
顾铭琛给她这么一说,脸涨成紫红色,说不出一句话来。徐汝愚指了指身后湍急的流水,笑道:“你若能在这水中建起十丈高的石台,我就让你顶替铭琛的位置。”
听雪看着湍急的流水在晨光中不停的打着旋,吐了吐香舌,说道:“原来顾黑子砌墙的本领还能混个一官半职我是不行。”
从此顾铭琛被人冠以匪号“砌墙的顾黑子”,直到他职掌工部,也没能堵住别人的嘴,因为有时徐汝愚也这么唤他。
徐汝愚与泥陀子、顾铭琛谈论了一会营寨修筑事宜,见他们在这方面的学识远超过自己,放心让他们各自忙去。正欲回头去寻幼黎,却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抬头向南望去,森森林木挡住视线,片刻之后,才望见十余身影在山坡上奔驰。在那个方位守值的明昔与蒙亦各领着十人迎上去。:第二章 武陵猎奴
即墨明昔,现在只有叫明昔了,远远看见梁宝领着十余人从山林背后的坡道驰出,每个人身上都染着大片的血迹,最后两匹坐骑上空空如也,定睛一看,有两人被绑在背上陀回来了,看上去一动不动,也不知死活。
梁宝看见营地,知道先生果然及时赶到宣城了,绷紧的神经一懈,滚下马来。身后骑士也摇摇欲坠,一时没有料到梁宝会突然坠下马,控制不住奔马的冲势,直向梁宝踩踏而去。
受了极重伤势的梁宝若给这一蹄踏下,性命堪忧。蒙亦“咄”的一声,直喷马首而去,骏马被尖锐的声线贯入耳中,如受重击,前蹄一软,冲倒下来,马背上的骑士将马身向右侧一扳,堪堪避过梁宝栽倒在地。
蒙亦抄起梁宝的身体,放在马背上,度息过去。梁宝所习也是碧落诀,人虽然陷入昏迷状态,还是自动引纳蒙亦的丹息在体内流转。
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