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概括,就是判若两人。他以前就不算胖,现在更瘦了。不过脸色还不坏,称不上憔悴。”
“似乎还挺有精神?”
“也不算吧,表情很平静,但总觉得氛围有点异样。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做达观呢。”
“哈哈……那么,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他说,他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了一本自传体小说,想请我看看。我读过甘粕先生的博客,就问他,是不是把博客上的文章汇集成册了?他说,博客上的文章只是一个引子,重点在于自己在那之后是如何生活的。所以,我马上回答说,我想拜读一下。我一直关注着那个博客,之后甘粕先生是怎么过的,我实在很想弄明白。”
“那么,您是读过原稿的了。”
“那当然。”
“写得怎么样?”
根岸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舔了舔嘴唇,才说:“是一部力作。”
“内容是什么呢?”
“用充满现场感的笔触,详细描写了悲剧发生后,自己是如何一路走来的。”
“博客上只写到六年前为止,书上还写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对吗?”
“是的。”
“具体是怎样的呢?能不能把大致内容告诉我一下?”
根岸苦着脸。
“尚未出版的作品,是不能随随便便泄露出去的,这是原则,更别提这是以实际经历为基础写成的自传体小说了。事关隐私啊。”
“即便是为了调查,也不可以吗?”
根岸用指尖挠挠面颊。
“说起这个,是关于什么事件的调查呀?”
“抱歉,恕我不便透露。”
根岸诧异地皱眉道:“莫非甘粕先生有嫌疑?”
不不不,中冈摇着手。
“不是这么回事。其实,我想了解的是他的儿子,甘粕谦人先生。不知道在博客结束后的时间里,他们的父子关系怎么样了。”
根岸似乎明白了,点着头道:“要是这样,您就算听了手记的内容,也不会有什么帮助的。”
“为什么呢?”
“因为手记里基本上没出现他的儿子。”
“这样啊?”
“对,只写到博客上那部分为止。”
这倒让中冈很意外。儿子是甘粕才生唯一留存在世上的亲人,就算他不记得父亲了,按常理来说,甘粕也该很挂念他才对啊。
“您能理解吗?”
“理解倒是能理解,不过,或许有什么地方可资参考,所以还是要请您跟我说一下概要,拜托了。”
根岸皱起鼻子,稍微想了一会儿,终于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您可别说出去啊。”
“那当然。”
根岸又点了一下头,开了口。
“博客停止更新之后,甘粕先生就开始了流浪之旅。用书中的话来说,就是切断和过去的一切联系,去寻找通往未来的大门。但这段旅程是极其残酷的,他背负着重大的精神负担。好几天睡不着觉,为幻觉所困。在各地辗转时,他甚至觉得,这不是在寻找未来之门,而是在寻找自己的葬身之地。读来让人心酸啊。”
中冈一边做笔记,一边皱着眉。光这么一听就让人心情沉重了。
“但是”,中冈的声音低沉下来,“甘粕先生的试炼还远未结束。”
“试炼?什么意思?”
“接下来这些细节,请您务必不要外传。其实啊——”根岸舔了舔嘴唇,续道,“他找到了女儿自杀的原因。”
“诶?”中冈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真的?”
“不过,甘粕先生在后记中说,这始终不过是自己的想象罢了。而且,萌绘或许也不是自己的孩子。”
中冈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这么说?”
“甘粕先生在一家乡下电影院遇到了一个男人。文中用英文字母A来代替。两人都喜欢电影,就聊了起来。走出电影院后,又一起去喝酒。A似乎并不知道他就是甘粕才生,说了一番奇怪的话。他说,自己有个朋友,为了见女儿,每个月都会到东京去一次。这个女儿的母亲是有夫之妇,和丈夫还有一个儿子。而这位丈夫,似乎是个著名电影导演——”
“光凭这些……”
“还有一点,”根岸说,“A还说,那个女儿在三年前自杀了。时间上也完全一致。”
中冈略微直了直身子,把咖啡杯端到嘴边。“甘粕先生有什么反应?”
“当然是问A,他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A不肯回答,甘粕先生就挑明了自己的身份,说自己的女儿自杀了。A听了这话,面色苍白,说虽然是朋友,但那人和自己并不熟,那人的女儿的事情,也是听别人说起的,不知真假。甘粕先生说无所谓,坚持让A说出那人的姓名,A终于说,那人叫TADOKORO,还说出了工作单位。啊,只不过,TADOKORO是个假名,真名我不能告诉您。”
“甘粕先生去见那个TADOKORO先生了吗?”
“去了那人的公司,可是——”根岸耸耸肩,两手一摊,轻轻摇头,“TADOKORO已经死了,是上吊自杀的,而且也是三年前,在甘粕先生的女儿死后大概两个星期。”
中冈屏息道:“难道是知道女儿自杀,自己也不想活了?”
“甘粕先生也这么想。他调查了一下TADOKORO过去的行动,发现他的确到东京去得非常频繁。TADOKORO是独身,却曾经对周围的人说,自己有个孩子。”
“这……或许可以断定了。”
“甘粕先生回想了一番,想起不少事来。比如,他经常听谦人君说,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妻子和女儿会两人一起出去。这时,女儿总会一脸郁闷,心情极糟。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没什么……甘粕先生在书中写道,原以为是青春期少女,也没什么办法,就放弃了,但其实她心中或许正万分纠结呢。”
“纠结,指的是……”
“萌绘小姐肯定已经发觉了,母亲带着她去见的那个男人,其实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明白这是对户籍上的父亲的背叛,明白母亲有外遇,对此产生的罪恶感折磨着她。我觉得这样的推测并非空穴来风。”
中冈沉默着,点点头,他同意根岸的看法。
“鉴于萌绘小姐敏感的性格,甘粕先生指出,她甚至可能对自己的存在本身都产生了疑惑。母亲与人通奸生下的孩子,是不是可以厚颜无耻地活在世上?种种要因在她心中膨胀,终于爆发,酿成了那起悲剧。这就是甘粕先生的推理。不过,也无法去确认了,因为相关人员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根岸大口喘着气,喝了口咖啡,抬起头来。
“于是,甘粕先生产生了新的苦恼。他又不明白了,自己对家人来说究竟是什么?妻子和女儿的心在哪里?自己以为是家庭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完全看不透。犹如灵魂出了壳,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又从这种状态中站起来了吧。”
“甘粕先生浑身虚脱,仅仅凭着一点‘不能死’的信念,顽强地撑了过来。他告诉自己,如今可以做的,唯有活下去而已。于是,他重新开始行走,周游各地,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一点点愈合自己的伤痕。这些篇章特别感人,富有文学气息。”
比如,根岸继续讲述,他帮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