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0 章(1 / 1)

朱锦生香 楼笙笙 2000 汉字|1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秦子涧一时愕然。

“你们一同骑马,射箭,在草地上摔来摔去。还拿着一柄竹刀互相砍……当然,那时候都有大人在身边。我感觉整体的氛围是十分平和友好的。”

秦子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这段记忆虽然久远并且短暂,但是保留得很深,他一直记得你。”茶虎眨眨眼睛,“十二岁的时候,他又见过你一次。然而那一次场面混乱不堪,他被你的手下殴打,他痛得很,眼前发黑。他偷了你的一块玉,他还得了你所赠的一对金钩……”

秦子涧叫起来:“这事儿我记得!偷我的玉的是一个小乞丐!原来那个人就是姜啸之!”

“唔……具体事件我说不上来。因为姜啸之记忆里的这件事,带着太凌乱的感情,”茶虎歪着脑袋,想了好半天,才道,“他既感激世子你,又轻视你,又嫉妒你。又恨你。这不是对一个偶遇的陌生人的感情。是因为,他心里藏着复杂的过往,七年之内世事变迁。两厢一比较才会如此。然后,再七年,你们又相遇――就是华胤城破之际,此时你们的地位再次颠倒,他在百万乱军之中瞥了你一眼,仅此而已。这三次的相遇,恰恰发生在姜啸之人生重大的转变处,每一次都让他印象深刻,所以他对于世子您,才会一直念念不忘。”

秦子涧呆呆看着茶虎,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茶虎说到这儿,倒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他忽然起身走到桌前,抓过一张纸一支笔,回到茶几前。[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男人低头刷刷在纸上画了几笔,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幅古装来。

“这种衣服,世子见过么?”

“见过。”秦子涧点点头,“这是大齐官员的服装,不过你画得太简单了,少了好些元素,这样不光看不出官阶,连是文官还是武将都看不出。”

“嗯,那是因为姜啸之他自己都不记得了。”茶虎丢下笔,“这个人,是他生父。”

这是今晚,秦子涧所听到的,最为震惊他的消息!

“怎么可能呢?!”他一把抓过那张纸,“这是个齐人哪!”

“那我就不清楚了。”茶虎耸耸肩,“姜啸之认为这个人是他的‘爹爹’――我想,一般人都不会在潜意识里对爹娘直呼其名吧?所以我也只能知道,这个人是他的亲爹。”

秦子涧百年不遇的发起抖来!

再没有比这更震惊的消息了!

……姜啸之的生父,竟然是个齐朝官员!

“真是天大的新闻。”秦子涧微微冷笑起来,他的笑声都带着颤音,“攻破小雍山的,竟然是个齐人!”

茶虎却没有他这么激动,他不动声色地瞧着秦子涧,忽然轻声说:“可是您看,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只是虚浮一片的现实。这个人,似乎没有对自己立下的赫赫战功感到半点欣慰。”

秦子涧哼了一声,扔下手里的画:“那又是为什么?”

茶虎轻轻起身,拿过茶壶,给秦子涧和自己都添了一些茶水。

“世子,我要说这话,您不要怪我。”茶虎放下茶壶,抬起头来平静地说,“其实身为一个外人,尤其又是个武林人培养出来的外人,我对于狄虏和你们之间的仇恨,并不了解。所以――”

他顿了一下,才道:“我只能依照自己的感受,来做判断。”

“嗯,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世子,这个姜啸之,他的人生无比凄惨。”茶虎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可是,我还真没有见过比他更凄惨的人。”

秦子涧不咸不淡地笑了笑:“比惨这种事,永远都没有下限可言――你怎么知道他人生凄惨?”

“他的那个真实的世界,就是意识层面以下的那无数层潜意识世界,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茶虎吁了口气,“浓烈到极点,让我觉得无法喘息――或许该说,是他觉得无法喘息,我感受到的是他的感受。很多人死了,在他面前。”

“那当然。”秦子涧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想想他杀了多少人――”

茶虎打断了他:“并非如此,世子,死亡的是他的亲人。”

秦子涧一怔。

“而且这些都是他身为一个几岁孩童的记忆。包括刚才我们提到的青曲,越往里走,我闻到的血腥味就越浓。无论是戏台的环境还是演员的身上,还是周围的幕布。全都沾染着血……世子,我也算是个胆子大的人了,我也杀过人,但是这种场景让我不舒服,而且感到万分恐惧。”

茶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话说回来,你也可以说这是他的恐惧,不是我的。”茶虎淡淡一笑,“惑术就是如此。我一旦进去,就会感染到事主所有的情绪。因此这么看来,在那种场景之下,恐惧得要发疯的是他,是那个还是小孩子的姜啸之。”

秦子涧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他只能艰难地说:“他的人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大概是不输于世子您所经历的灾难吧。”茶虎不动声色地说。“那些染血的幕布还不是最可怕的。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满身是血的半裸女人。”

“半裸女人?”

茶虎点点头:“非常美,非常……美。但是身上半裸着,乳房露在外面。肩上,胸前,都是血迹。女人头发披散着,叫姜啸之快逃。”

他说到这儿,仰起头来,望着窗外的苍空,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那女人的面容,并不太清晰,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姜啸之觉得她非常美,又美,又可怖,又痛苦,又紧张。很多感觉混乱地交织在一起,而且每一种都强烈到极点。所以我想,嗯……”

“是他爱的女人?”秦子涧问。

茶虎皱了皱眉:“与其说是爱上了,不如说……对了,他把这女人放在内心的圣域之中。那是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摒弃一切外来的侵扰,所以我当时也不敢在那儿久留,怕留下痕迹被他察觉。但无疑他是把这女人,当做神一样纪念着的。世子,这么说吧,对于咱们男性而言,青春期的最初阶段,总会迷上一两个很成熟的女性,鉴于年龄差距,我们多半不会和她们有什么来往,但是心里,会默默形成对异性的最初观念,而这都是内心的秘密,不会被外人知道。”

“明白了。”秦子涧懒懒道,“俄狄浦斯情结。”

茶虎笑起来:“世子说得也没错,只不过,姜啸之的问题比我们这些人糟糕得多,他的遭遇太邪门了,把原本健康正常的认知给弄拧了。不知什么缘故,他是完全把这个半裸的女子当成神来供奉的,所以,容不得半点对她的亵渎,哪怕是他自己的。‘不可以对神有一丝绮念,连白日梦也不可以做’,就是如此――大多数人,可不会如此严苛的对待自己哦。”

“有那么严重么?”秦子涧惊愕地问。

“有。”茶虎点点头,“这段经历给他的创伤太重,可能有生死的危险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