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出去看看,白吉问他有无具体目的地,元晟想了想,说,华胤。
他记得白吉当时摇了摇头,就好像等到了一个最索然无味的答案――他难道指望元晟上月球么?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白吉说,“到现在为止,江湖上绝大多数人都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
元晟想了想,又问:“那么,剩下的那一部分呢?”
“大约十成里,有三成是你必须用心对付但不至于对付不了的,差不多有一成,是你暂时无法对付的。”白吉笑了笑,“但是这一成,都是从白氏山庄出来的,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其余也不至于与你为敌。再有半成嘛,我觉得你不太可能遇见,那些都是各派的顶级人物了,不会轻易在江湖上露面,更不会和一个小字辈动手。”
白家的功夫从来不轻易外传,就算是门外弟子、不列入族谱,那也会被守天水阁的白冷记录在册。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会白家的功夫,白吉清清楚楚,一旦与元晟为敌就是与白吉为敌,这是个非常明显的道理。
不过后来白吉又说,谈论概率问题是最荒谬的事儿,再傻的数学家也不会凭借自己计算概率的能力去购买彩票,所以元晟用不着想太多,功夫在身上,除了自己每日练习,就是用来和人打架的,只有实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元晟只需一个个迎敌、在实践中学习就可以了。
又过了好多年,元晟才把白吉的这番话完完全全弄懂,这也让他对猜测白吉的出身有了浓厚兴趣,因为这段话很明显能够看出年代背景。
然后,元晟就下了翔凤山,去了华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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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四章
元晟的目标非常明确,他去了华胤的大内皇宫。
那儿是他的家,不管天下人怎么想,也不管他如今到底是什么身份,那儿从来都是他的家,他就是在那儿长到成年的,哪怕过了十五岁,父亲也迟迟不肯放他出宫独自生活,一直拖拉到他十七岁,才离开了皇宫,离开了家。
所以对元晟而言,那个住了没几年的宅子并不是自己的家,他的家在宫里,在母亲甄妃的昭阳宫里,那才是他的家。
昭阳宫本来是皇后的住处,但是景安帝的皇后早早病逝,之后许多年,皇后的位置一直空着,后来他宠爱上了甄妃,干脆就让甄妃住了进去。为了表示不忘旧人,景安帝一直没有再立后,也没有动摇过他和皇后所生的长子的太子地位,然而,住进了昭阳宫、又得宠十多年不衰的甄妃,统领六宫粉黛,其地位,已经是皇后了。
有了深厚内功,偷偷溜进宫里一点都不困难,元晟进了昭阳宫,四处走了一圈,这才发觉,并没有人住在昭阳宫里。
很多年后,他才知晓,虽然被立为皇后,妹妹萦玉却一直住在挹翠园,那是景安帝最为喜爱的小巧园林式建筑。昭阳宫则始终空着。直至妹妹过世,琬妃才搬进来。
没有新主人,这对元晟而言,真是个极大的便利条件,那一天,他在空旷的昭阳宫里四处逡巡,人虽不在了,东西却全都没挪走,于是元晟就扮成游魂,从一间屋子走到另一间屋子。尽管闭着眼睛都能走个通透,但这宫殿里。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他仍然又细细地看了一遍,甚至伸手去摩挲。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是在做描画的工作,他要把这里的一切描画进自己的内心里,以便在今后无法回来的日子里。像牛羊反刍般细思默想,然后。永不忘记。
最后,他终于来到宫殿后面的花苑,来到那棵梨树下。
甄妃非常喜欢这梨树,因为每年它的花都开得极为繁盛,甄妃喜欢莹白的梨花,她喜欢一切素淡动人的东西,这让当年小小的元晟也觉得。这棵梨树有一种静思的美。
又是暮春时节,雪白的梨花开了满树,晚风一起,娇柔的花儿纷纷扬扬飘洒,在斜阳下满天满地飞舞……
然后,元晟回过头来,就看见了妹妹萦玉。
那个瞬间,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仿佛做梦一般的情景:他们兄妹在梨树下相遇,时光荏苒。世事变迁,但他们还能共聚在母亲最喜欢的这株梨树下……
妹妹变了,这是元晟的第一印象。
她的穿戴,已经不是公主时候的样子。变得更奢华、更富丽,她的脸上涂着厚厚的宫粉,这让元晟诧异:从前他没有见过妹妹化这么浓的妆,萦玉不是一向就讨厌抹太多的粉、擦太红的胭脂么?她说上这么浓的妆简直像戴着个面具,傻透了!自己又有哪里不好看?为什么要戴面具遮住脸孔?这分明是宫里的老女人们才会干的蠢事儿……
可是她现在,却戴上了这面具。
而且她胖了,身材虽然还未走样,但早已不复当年少女时代,那种纤细柔弱的单薄姿态,丰满妖娆的身躯明确显示,她已经是个妇人了,她已经和异性有过恩爱、生下孩子来了。
元晟目瞪口呆地望着妹妹!
萦玉的脸上,同样也呈现出极度惊异的表情,她也没想到傍晚,在故去母亲的宫殿散心,却撞见了失踪已久的哥哥。
一时间,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打破这梦境的,是一个幼儿的牙牙自语。
片刻愣神后,元晟终于看见,在妹妹的脚下,有一个豆丁大点的孩子。那孩子胖乎乎的,不会说话刚会走,他咿咿呀呀叫着,挥舞着小手,跌跌撞撞地绕在萦玉的腿边。
见元晟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萦玉伸过手把孩子抱起来。
“萦玉,这孩子……”元晟忍不住问。
“他是宗玚。”萦玉躲闪着他的目光。
宗玚!
元晟的心,一下子剧痛起来!
那么,这孩子是宗恪的儿子了!他是那个狄虏的孩子!
“……玚儿,”萦玉小声哄着孩子,“见过舅舅没?这是舅舅……”
“胡说什么?!我可不是狄虏的舅舅!”元晟血往上撞,他厉声打断了妹妹的话,“我没那个福分!”
萦玉的脸孔,霎时变得雪白!
比梨花还白。
她紧紧抱着孩子,站在那儿,浑身发抖。
元晟的话一出口,他立时觉得,就好像有一条巨大的黑暗的鸿沟,横陈在自己和妹妹面前!
很多年之后,每当他想到此事,元晟都会深深悔恨,他那时候还年轻,二十出头,也没做过父亲。
他不知道那句话,对妹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但那时他却来不及后悔,话音未落,一条白色的影子就从院门飘进来,元晟只觉得一阵疾风恶狠狠逼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抬手回击,掌力一相碰,俩人都不由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