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你应该不是最惨的那个。”
厉婷婷呆愣了半晌,哑声道:“最惨的那个是谁?难不成,是你们陛下?”
姜啸之垂下眼帘,有一会儿没做声。
“皇后要听很惨的故事么?”他突然说,“那我就讲一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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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今晚阴历十五,没有云彩,白雾雾的光线不像月色,却像弥漫的雪霜,显得四周更加清冷。厉婷婷默默坐在密匝匝的藤花架子下面,植物早就枯萎了,只剩了干枯细长的枝条,错乱盘成一团。
“有这么个小孩子。”他突然间开了口,“七八岁上,家里突然遭了难。遭了……贼人。”
厉婷婷一声不响的听着。
“父母兄弟全都不在了,只有这个小孩子逃了出来。他逃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套精致的寿衣。是因为,赶巧这孩子重病不起,寿衣其实是早预备下,为着冲一冲的,他就在那节骨眼上装了死,这才逃过一难。”
姜啸之停了停,又继续说,“他从家里逃出来,完全不知如何谋生。他家还算富庶,孩子从小被宠坏了,拿着银子不知怎么花,逃出来时,也不知道防人,手里那点银子很快就叫人骗了去。”
厉婷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事儿,在华胤?”
姜啸之一点头:“就在天子脚下。”
这怎么可能呢!厉婷婷差点叫出来。
但是想想,她还是明智的没出声。
“孩子是从野坟地里爬出来的,身上那身衣裳,没过几天就破烂不堪,白色的寿衣变成了黑的,绸子缎子撕扯得辨不出形状,他没钱,也没吃的,更没地方去。家里……遭了贼,贼人已经把家都占了,他也不敢回去。就一直在这华胤城里流浪,乞讨了半年,最后被一个窑姐给收留了。”
“窑姐?”
姜啸之点点头:“那个妓女把他带进妓院,谎称这是她的儿子,为的是怕……怕被那伙强人给发觉。于是这孩子就呆在妓院里。为了谋生,给那些龟奴们打杂。”
厉婷婷默默听着,她忽然不想插嘴了。
“龟奴本来就是妓院里低等的人。给他们打杂的是最低等的。除了收拾清扫秽物,就是洗那些脏得要命的衣服。偶尔还得供那些嫖客出气,那些家伙喝醉了酒。(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一不如意就拳打脚踢。为了这,孩子的养母和人吵了好几次――皇后。你见过妓院是什么样么?”
厉婷婷垂下眼帘,摇摇头。
姜啸之笑了笑:“是了,皇后怎么会知道妓院是什么样呢?那是个什么诡异事情都能看见的红粉魔窟。收留他的那个妓女,本来挺红,就因为收养了这个孩子,她羞于继续这皮肉生涯,怕这孩子受辱。所以就停了生意。只接些陪酒陪笑的客人。可是这样一来,进账也就少了,孩子要吃饭,她还奢望让孩子继续念书,她不接客,老鸨也成日指桑骂槐。直到有一天……”
姜啸之突然停住,厉婷婷见他住口不说,好奇抬起脸看他。
那时,正巧月光映照在姜啸之的脸上,那张好像由白骨削凿而成的脸。惨白凄厉,毫无血色。
厉婷婷被他这古怪脸色,吓得呼吸不定!
“那,她后来呢?”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后来。”姜啸之冷冷吐出几个字。“她死了。”
“死了?!”
“嗯。”
过了一会儿,好像缓过气来了,姜啸之才继续道:“这样一来,孩子就倒了霉,连唯一护着他的人都没有了。他的日子过得更糟,而且在妓院那几年,和那些龟奴们混在一起,坑蒙拐骗全都学会了,孩子也就学坏了。养母死了,孩子从妓院出来,就成了街上的混混,偷摸讹诈无所不能,除了杀人放火,恐怕什么坏事儿他都干过了。再后来……”
他陡然停住,就好像撞到了一个巨大的节梗,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叙述下去。
“后来呢?”厉婷婷忍不住好奇问。
姜啸之深吸了一口气:“后来,他长大了,喜欢上一户人家的小姐,那小姐也喜欢他,可他知道自己不配。”
“不配?”
姜啸之笑了笑:“一个给龟奴打杂的,怎么配得上人家的小姐?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厉婷婷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一开头,她以为姜啸之在说他自己,但是听着听着却又觉得不像,等听到故事结尾,怎么看怎么和他没关系。
这故事,有个宏大的开头,有个波澜起伏的中间,却有个虎头蛇尾、含混不明的结局。按照常规,后四十章应该描写这孩子日后发愤图强,复仇雪恨,然后做了高官、荣归故里……这才对。
如果这是篇传奇小说,那可真是个烂尾文。
“这也是个家破人亡,心爱之人另有怀抱的人生。”姜啸之说,“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版本很多。”
“是你编的吧。”厉婷婷悻悻道。
姜啸之沉默,突然笑了笑:“皇后要听惨故事,臣只好信口编一个。”
“就知道是假的。”厉婷婷哼了一声,“华胤一向太平,官府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你们狄虏没进城前,更是人间乐土,什么贼人闯入家中,以至家破人亡……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真有这事,我父皇早就扒了京兆尹的乌纱帽了!”
姜啸之静静注视着她,良久,才轻声道:“那么也许,这是发生在某个平行时空里的故事吧。”
厉婷婷白了他一眼,起身往家走:“姜啸之,你安慰起人来,真的是一把好手。”
“皇后这是讽刺我么?”
“真不是讽刺。”厉婷婷停住脚,看看他,“你深谙安慰之道:以惨制惨。”
姜啸之怔了怔,默默笑起来。
没人看得见,他笑得无比苦涩。
虽然认定姜啸之说的故事是假,但那之后再见到他,厉婷婷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她总也忘不了那晚,姜啸之的那种神色,男人如尸骨般惨然的脸。让厉婷婷印象无比深刻,心潮起伏。
她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心。
几天之后的某个晚上,厉婷婷下楼煮夜宵,锦衣卫们都已经睡了。厨房里就剩她一个人。十一点四十左右,她听见了汽车的声音。厉婷婷打开厨房窗子,探头看出去。
她看见萧铮从一辆蓝色尼桑里出来,同时下车的,是个穿着红大衣的女人。
俩人在门口路灯下缱绻依偎,窃窃私语,久久不舍分离。
厉婷婷看着这一幕,忽然顽皮心起。她拿着汤勺走到大门口,打开门,然后用手里的汤勺敲了敲大门:“萧铮!快回家!我马上要锁门了!”
厉婷婷这一嗓子,灯下相拥的两个人顿时僵住!
恶作剧完毕,厉婷婷忍笑回到厨房,她的身后,隐约传来男女的争辩声,比如“她不是我老婆!”……
厉婷婷伏在流理台上,狂笑不已!
过了一会儿,萧铮悻悻进来厨房。他皱眉道:“皇后!太过分了!”
厉婷婷努力忍住笑,她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错了。”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