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有些失望,他松开手,轻轻啧了一声:“难道你怕了?”
“什么!谁说我怕?!”
“一个穷寡妇骂了你,你都知道要报复;杀了你父母的人,你却胆小如鼠、只想躲起来保命,不敢叫他发觉――”
“你胡说!胡说!”姜啸之气得脸都红了,“我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报仇?就在这街上做一辈子宵小无赖。在梦里复仇么?”
姜啸之答不上来,他开始哭,握着拳头。眼泪一串串往下落。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拉过他的手来,把拳头展平。握在手里。
“跟我走吧,阿笑。十年之后,你就能再回来,为你父母报仇。”
……
直到如今,姜啸之依然记得那只手的感觉,男人的手比他的手大,手指间有薄茧,不是拿惯了刀剑的手。却是拿笔的手,那手掌干燥而粗糙,却十分温暖。
此刻想起往事,他竟万分怀念起那只手来了。
正发愣间,姜啸之却听见游麟低声喊他:“大人?”
姜啸之猛一回过神来:“什么?”
游麟冲着那边努努嘴。
姜啸之抬起头,正看见厉婷婷向他举起杯子:“姜啸之!过来!”
姜啸之皱了皱眉,他想了想,还是起身走过去。
锦衣卫们神色都很不悦,姜啸之身为大臣,公侯的地位。到这儿,却被一个女子直呼其名,喝来唤去的……就算是皇后,也太过分了!
走到厉婷婷跟前。姜啸之站住,以眼神问她有何事。厉婷婷那些狐朋狗友们在一边,他不好直接称“皇后”。
“坐吧。”厉婷婷拍了拍身边的高脚椅子,“我和他们说你是我的熟人,他们不信,所以我叫你过来,证实这一点。”
姜啸之无奈:“现在您证实了这一点,我可以回那边去了么?”
厉婷婷笑起来:“都说了,叫你就坐这儿――喝什么随便点,有人买单的。”
姜啸之回头看看自己的下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便在厉婷婷身边坐了下来。
“想喝什么?”厉婷婷问。
“都可以的。”姜啸之闷闷道。
厉婷婷拖长调子“嗯”了一声:“委屈你了,这儿没有‘琥珀香’,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洋酒。”
琥珀香是那边的佳酿,被厉婷婷提起,姜啸之的喉头,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他性喜美酒,明祯四年,姜啸之与宗恒征伐南方浚州,事先曾在宗恪面前击掌相约,谁先攻下浚州首府岳郡,谁就能得到天子封赏。浚州的琥珀香天下闻名,后来是姜啸之的驰龙军率先攻入了岳郡。宗恪知道他素性好酒,特别赏赐了他十八坛琥珀香。
姜啸之居功不自傲,只留了两坛,剩下十六坛,八坛给自己的驰龙军,八坛给宗恒的御凤军。他说,没有宗恒在西南牵制敌军,他的先锋也没可能那么快进入岳郡。
姜啸之在这种事上,从来做得让人没话说。
其实留的那两坛琥珀香,姜啸之也只喝了一坛,另外那坛早让井遥给抱走了。
想到许久没尝到的佳酿,姜啸之微微叹了口气,他过来这边,因为怕喝酒误事,所以只喝淡如水的啤酒,烈酒是从来不碰的。
厉婷婷朝着酒保打了个响指,给姜啸之叫了杯马丁尼。
“没有琥珀香,拿这个凑合吧。”她说。
“不必了,”姜啸之小声推阻道,“臣公务在身……”
“怎么?怕了?这点酒就能把你放倒么?”厉婷婷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她这么说,姜啸之无法,只得端起马丁尼,喝了一口。
酒精在他的口腔和咽喉中,细细灼出一条线,一点都不爽快。
“味道怎么样?”厉婷婷看他。
“不怎么样。”姜啸之老老实实地说。
厉婷婷笑起来。
“自是比不得咱们那边的佳酿。”她微微叹了口气,“别说琥珀香,就是龙髓醪、寒潭醉、秋露白、蓬莱春那些,也无处比。”
厉婷婷列举的都是那边的美酒,姜啸之记起,据说嘉泰公主性子豪爽,也能像男人一样饮酒。
倒是她说起“咱们那边”这种话,让姜啸之微微诧异。
提起一串酒名,厉婷婷仿佛也陷入到了过去的回忆里,她的神色有些恍惚。
“……浚州本是美酒之乡,偏偏遭了你们这些狄虏的荼毒,坏了酒脉,如今连浚州的酒都不香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
姜啸之本想出言反驳,但是这个场合,和厉婷婷争吵起来没什么好处,于是只得忍了。
那边几个男人看见厉婷婷和姜啸之说话,便喂喂地叫起来:“婷婷,你们在说什么啊?说给大家听听嘛!”
厉婷婷似笑非笑,瞥了他们一眼:“我和这位先生在叙旧,你们听不懂的。”
其中一个语带嫉妒地说:“叙旧?婷婷,你今晚是来陪我的,怎么半途杀出个程咬金?”
“谁说我是来陪你的?”厉婷婷懒懒道,“别做梦了,我就算陪他喝酒,也不会陪你们喝酒的。”
那个刚才说话的青年不悦道:“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厉婷婷那时候也喝了不少酒了,脸已经发红了,她扭头看了看姜啸之,两只眼睛闪过恶毒的光,忽然她凑过去,飞快亲了一下他的脸!
“他是我男朋友。”
她说完,轻蔑地扫了一圈她那些“朋友”。
“不服气的,来和他单挑!”
姜啸之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再看那边锦衣卫们,全都站起身了!一个瞠目结舌,像是看见了什么百年不遇的怪诞场面!
听见椅子响动,厉婷婷转头瞧了瞧他们,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去呀,上报你们的主子!”她冷笑道,“去和他哭诉,就说你们尊贵的侯爷被我给欺负了。”
锦衣卫们的脸色全变了,一个个握着拳头,义愤填膺!
“叫他们先回去。”她对姜啸之冷冷道,“围观了一个小时,值票价了!别像看猴子似的看着我!”
姜啸之忍住气,跳下椅子,走到他们跟前。
“大人!她怎么能这样……”游麟气得脸都青了,厉婷婷当着他们几个的面,侮辱他们的上司,而且还是侯爷地位的姜啸之,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人,此事得禀报陛下!”游迅也跟着说,“咱们怎么能受这种侮辱!”
姜啸之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在这儿发作。
“你们先回去,待会儿我送皇后回家。”
几个锦衣卫压抑住怒火,低声道:“属下遵命。”
待他们要离开,姜啸之又叫住他们。
“刚才的事,请诸君忘掉它。”
他的语气很平淡,表情也很平静。
几个锦衣卫身上一凛!
“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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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看着属下都离开了,姜啸之重新回到厉婷婷身边。
她不吭声,铁青着脸,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姜啸之看着她,伸手挡住酒杯:“皇后。”
“干什么?!”她瞪着他。
“可以了。”姜啸之不退缩,“您今晚喝得够多了。”
“不用你这个狄虏来管!”厉婷婷突然大叫。
姜啸之不出声。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么?!也不想想,你父亲周太傅当年,跪在我父皇的脚下,声泪俱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