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就会跟着冒出来。宗恪,我甚至都记得咱们头回见面的事。”
宗恪呆呆望着她!
“我把头发剪了,因为僧帽包不下。我换上了袈裟,但是里面却舍不得也换掉,所以还是穿着我那件绣百鸟的红衫。谁知后来,袈裟被你扯破了,那一刀我刺了个空,还被你抓住了手腕,我用力一挣扎,袈裟就破了。”
宗恪的记忆,被阮沅带着逐渐清醒,他隐约记得那一幕。灰色的僧袍“滋”的撕裂,里面女孩儿的红衣裳露了出来……
“那时候,你真年轻。”阮沅悄声道。“眼睛那么明亮,脸那么好看,一丝愁容都没有。明明很瘦弱的样子。力气却那么大……”
宗恪错愕地望着她!他不知道阮沅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不是准备来杀他的?!
“……虽说那时候你都十九了,可是现在想来。好像才不过十七岁的样子,一脸稚气,像个高中生。”阮沅微微弯了一下嘴角,“我被你捉住,气得半死,心想,怎么会被一个小孩给打败了呢?”
“我那时候快二十岁了。”宗恪挣扎着说。“我不是小孩。”
阮沅扑哧笑起来。
看她笑,宗恪终于忍不住,他忍住满心惶恐,试探着,问:“阿沅,你还在恨我?”
“没有。”阮沅慢慢道,她目光下垂,落在剑身上,“过去的事,记起来一些。有些甚至非常生动。可也已经激不起什么仇恨了。宗恪,我已经走过那个阶段了。我的人生不止十四年。”
宗恪的嘴唇微微发抖!
“但你也别忘记,我是赵守仁的女儿。”阮沅说到这儿,嗓音低哑下去。“我不是阮沅。宗恪,我是赵芷沅……那个刺杀过你的人。”
宗恪忽然伸出手去,隔着那柄剑抓住阮沅的手!
“我不管!”他大声说,声音发颤,“我不管你是赵芷沅还是阮沅,你现在是我老婆,咱们的孩子快出生了!”
阮沅咧了一下嘴,她想笑,眼泪却如碎珠,纷纷落下来。
“阿沅,你之前说过,要信任我们两个。”宗恪盯着她,他哑着嗓子,却一字一顿无比用力,“过去的事,咱们放下来!阿沅,咱们往后还有很多年的日子要过!”
阮沅忍住泪,她挣扎着,抽回了手:“不成的,宗恪,那不成。”
宗恪又气又苦:“为什么?!你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扬起脸来,含泪道:“因为我注定得害死你,宗恪,就算我不想也不行了。(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什么?”
“这孩子……这孩子不是人类。”阮沅一字一顿说,“它是云敏在我身体里种下的怪物,往后,注定得害死你,害死很多人。”
宗恪张了张嘴,他的脸色暗黄,眼神瞬间呆滞下来。
“不会的。或许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他嘶声道,“阿沅,咱们总可以想别的办法!”
阮沅笑起来,她的笑容惨然无力:“要我讲给你听么?”
接下来,阮沅就将她从云敏那儿听来的一切,包括那个噩梦,全都说了出来。
宗恪默默听着,暗黄的脸色,一点点转为惨白,最终变为了余烬的颜色。
结束讲述,阮沅用力喘了口气,她双肩下塌,那样子就好像不堪重荷般,又好像把长久压在她身上的巨大负担,终于放了下来。
“……所以你明白么?宗恪,这孩子最终会毁掉你,也会毁掉你身边所有的人。”阮沅停了半晌,才又道,“我阻拦不了它了,可我怎么都不能让你死,我不能让宗恒和玚儿他们,因我而遭受不幸。我恨那种事情!我早做了决定,不能让这个怪兽生出来。我宁可……宁可和它一同毁灭。”
一切,都袒露在外头。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遮拦的了,他们之间,再无秘密可言。
可是当赤裸的真相呈现时,荒芜的绝望却席卷了一切,以至于,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漫长的,死一样的沉默。
然后,宗恪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走到旁边酒柜前,抓过一个玻璃杯。
他将玻璃杯放在面前,摇摇晃晃坐下来。
“……那好。”他拿过旁边的黑瓶,神情恍惚如梦游,“我陪你一块儿。”
他拔掉黑瓶的木塞,想把里面的毒药倒进玻璃杯,但是试了两次,瓶子里什么都没流出来!
宗恪一怔,抬头去看阮沅。
望着眼前这一幕,阮沅慢慢笑起来:她觉得轻松极了,快乐极了,她听见了身体深处,那东西终于耐不住,咔的一声裂开!
“傻宗恪。没有了。”她轻声说,“我已经喝完了。”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宗恪就看见。鲜血,从阮沅的鼻口、眼睛、耳朵里流出来!
她从椅子上歪下去,栽倒在地!
汩汩的血。从阮沅的七窍冒出来,顷刻淌了一身一地!
宗恪跳起来!
他扑过去。一把抱起阮沅,失声狂叫:“阿沅!阿沅!”
他紧紧抱着她,眼泪扑簌簌落在阮沅的脸上,混着鲜血,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却能感觉到宗恪抱着她,往屋外狂奔。
一片血红里。阮沅努力睁开眼睛,浓稠的血堵住了她的鼻孔、嘴巴,腥腥的血块塞在她的喉间,让她发不出声。
她能感觉到宗恪用手不断擦着她的脸,按着她的耳朵,像是妄图把血堵住。
她能听见宗恪哭着喊她的名字,叫她别死,叫她别丢下他。
她想如往日般答应他,柔声安慰他,好。我不死,不丢下你,我会继续照顾你,给你做饭。给你补衣服。
她还想说很多很多话。
可是,她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
季兴德已经有两个月没见着宗恪了。
确认宗恪失踪,是在两个月前。开始是华扬那边打来电话问,宗恪有没有和他联系。(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季兴德不知出了什么事,打电话过去问华扬的老友。
杨总和他说,宗恪那天上午只说家中有事,突然就离开公司,从那之后再没回来,打电话过去,手机也没人接。
季兴德感觉出事了,他慌忙带上人,去宗恪家中找。
房门被撬开,屋里空无一人。
季兴德走进客厅,他看见客厅的桌上,放着一个装毒药的空瓶。
恐怕是出事了,他胆战心惊地想。
但是因为宗恪身份特殊,季兴德无法报警,只好暗中以自己的力量来搜寻,华扬那边也接到了消息,杨总私下也在配合他到处寻找宗恪。
但是,毫无线索。
就如石沉大海,宗恪这个人,至此再没出现过。
两个月后的某天,季兴德在新翼办公室里,接到了秘书的一个电话,秘书说,有人想见他。
季兴德微微诧异,他是新翼总裁,极少有不提前预约、贸贸然找到公司要来见他的人。
“没说是谁?”
“说了,他说他姓姜。”秘书说,“他说,他是宗恪派来的。”
一听见这个名字,季兴德差点从椅子里跳起来!
“快叫他进来!”他叫道。
不多时,一个身躯高大的黑衣男人走进总裁办公室,他的手中,还提着一只箱子。
“季总?”男人开门见山地问。
季兴德快步走过去,关上办公室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