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叶久瞟了他一眼,是我愿意来的?客栈的床不舒服吗,我非在这以天为盖地为庐?
载阳回身叉腰:嘿,我家公子为了救你们连佩剑都丢了,你委屈什么!
叶久顾忌着怀里安睡的人儿,只得压低嗓音怼回去:一码归一码,我一车家当还报废了呢!
载阳嘶了一声,你知不知道那把剑可是
载阳。沈十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将说的话。
叶久看了他们两眼,没再追问,索性低头感受着祁韶安浅浅的呼吸。
一缕一缕像羽毛一样,听在她耳里,落在了她心田。
寻常少有丈夫如此护妻,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沈十看了几眼,忽得低头轻笑。
叶久抬头,这么说,还有人如此?
沈十顿了顿,一个远房伯伯,也是如你一般,爱妻如命。
叶久突然笑了,你们不都是用窝囊来形容吗。
沈十愣了一下,竟笑出了声,若得一人举案齐眉、相伴此生,即便窝囊又如何。
载阳突然侧头:这就是您至今不婚的借口吗?
叶久没忍住嗤嗤乐了起来,没想到这哥们逃婚逃得如此大义凛然。
沈十冰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崩裂,他斜了眼载阳,载阳瞬间闭紧了嘴巴。
普天之下,女子多半生活在男子的阴影之下,才让原本平等的夫妻关系,变成一方完全的迁就。
沈十皱了皱眉,平等?
叶久拢了拢衣角,是啊,自古以来,男子主外,女子主内,不过是因为原始时期,打猎的客观需要。但社会发展至此,女性依旧被压制着天性、秉性、个性,那才是社会的悲哀。
沈十润泽的眸子静静看着叶久,他环抱着怀里的女子是如此自然,可那轻飘飘的几句话,却是那么颠覆常伦。
载阳听得有点蒙,他皱皱眉不解地道: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嘛,女子的天性不就是为人妻,为人母?
叶久叹了口气,正是所有的道德观念皆是如此约束,才使得千千万万女子失去了发挥自身价值的机会,甚至备受压迫。
试想若是女子也能在各行各业出上一份力,那社会将会增加多少有利资源,又能挖掘多少潜在价值?
叶久声音有些颤抖,她想起了梅镇那些走投无路的女子少妇,被古往今来的规矩法则所禁锢,被人戏耍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们都是整个道德体系的牺牲品,是创造这个道德体系之人的垫脚石。
叶久抬头,看着跳动崩裂的火星,轻轻开口:
别忘了,那些所谓的道德,也是人定的。
噼啪焦黑的木柴爆裂开来,在寂静的林子里有些突兀。
载阳抿着嘴,觉得有些难懂,托着腮自我思考。
或者说是自我怀疑。
沈十看着面前的火堆,时明时暗,遇风则涨,遇静则息,摇曳不断。
良久,他忽得勾了勾唇。
载阳不打算再深究这个问题,他另起了个话头:说起来,令夫人当时为什么不借与我帕巾?
叶久愣了一下,看着怀里窝得像个小兔子的祁韶安,宠溺一笑:她记仇啊。
载阳一头雾水:我怎么招惹她了?
他左右想想,好像除了点过她的穴,也没什么了啊。
叶久抱得更紧了些,你家公子的卜元丹。
载阳愣了愣,哭笑不得,都说了是补药啊。
叶久柔柔看着怀里的人,俏脸明明只露了一点点,却甜进了叶久心间:
因为她担心我啊。
老先生,崖底找到了马车残片,还有叶大哥与小姐的零散物件,但并没有看到人陆林吊着一条胳膊站在老先生面前,眼圈泛红。
老先生心底一颤,然后呢?
陆林左手握拳,身体微微颤抖,他低着声音,那匹马已经被分食了
老先生一骇,茶杯顷刻被掀翻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刚找到的孩子就这么
陆林,带路。
陆林抹了把眼睛,是!
一缕阳光透过树林射到满地枯黄上,整片森林如一杯刚调和的百香果特饮,朦胧慵懒。
火堆已经只剩寥寥火星,几缕青烟飘扬直上。
载阳手撑着剑,脑袋垂着,突然一个点头,身子一倾差点栽到地上。
他眯着眼环视了一圈,周遭除了鸟叫,安静而和谐。
左手边,自家公子依旧打坐的模样,只不过身体微微放松,双眼微阖。
他又向右看去,雪青色的公子还是昨夜的姿势,怀里一个圆团子,此时头垂在上面。
载阳叹了口气,转身轻轻拍了拍沈十,公子,公子,天大亮了。
沈十闻言倏地睁开了眼,双手轻攥,深吸了口气,收了功。
叶公子,醒醒,该走了。
载阳又碰了碰叶久的肩头,却不料她怀里的小包子倒是先动了。
唔。
祁韶安微微动了两下,只觉得自己像是落在一个温暖的蚕蛹里。她眨了眨眼,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在阿久的怀里。
她连忙想坐起身,但发现自己被裹得死死,根本动弹不得。
她顿时有些无奈,看着叶久垂头熟睡又毫无防备的样子,既心酸又心疼。
阿久。祁韶安贴着她的耳边,轻声唤道。
叶久开始皱了皱眉,慢慢清醒过来。
嗯韶儿。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一抬头正对上了祁韶安润亮的眸子,那双眼漾漾清波,含着浅浅的柔和。
她想伸手探一探祁韶安的额头,却不料一阵酸麻胀痛席卷了她的脑海。
嘶
祁韶安顿时直起身,扶住了她的肩膀,紧张的问道:
怎么了,难道是毒发了?
正掩埋火烧痕迹的载阳差点栽到灰烬里。
他转过头,尴尬一笑,叶夫人,令郎君吃得真的只是补药。
祁韶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那句叶夫人。
她下意识转回了头,抓着叶久的衣衫,脸颊有些发热。
叶久嗤嗤一笑,抬头环视了一圈,发现大家已经都醒过来了。
她活动了几下手臂,伸手覆住了祁韶安的额头。
阿久,你手怎么这么冰。
额头上宛如冰块的温度让祁韶安一惊,她四下一看,发现叶久身上只有那件不算厚实的外袍。
伸手一触,布丝间散发着丝丝寒气。
阿久
祁韶安张口一唤,声音却已经哽住了。
叶久把她扶起,舒心一笑,答非所问:烧退了。
不幸中的万幸,韶儿没有加重,要是在野外发起高烧,那后果不堪设想。
沈十站起身,走吧,我们寻条出路。
靠着太阳,四人行了约几百米,还算顺利。
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有点看不清了。叶久扶着祁韶安迈过一截凸出地面的树根,出声叫住了前面两人。
载阳一手架着沈十,闻言停下了脚步,环视了一圈。
起雾了。沈十忽然淡淡开口。
载阳皱紧了眉头,荒山野岭却起了雾,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你还分得清哪边是北吗?叶久抬头看了看天,此时薄雾已经盖过了树冠,看不到太阳在哪。
载阳脸抽了一下,刚才绕过石崖,忘忘了。
一瞬间,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沉默了。
要不,载阳,你砍棵树,我们看看年轮?
载阳扶着沈十坐下,看着叶久,拍了拍一旁的大树,你确定?
一棵三人合抱的笔直大树,正很友好的立在他身边。再看看四周,全是类似粗度的树干,甚至再粗上一些。
算了。叶久耸耸肩,走到了大树旁,左右看了看。
祁韶安把身上一只竹筒递给载阳,侧过头看着叶久,有些疑惑。
她轻步上前,只见叶久雪青色的背影正撑着树干,不知在想什么。
阿久?
叶久听到动静转过头,忽得朝着祁韶安笑了笑,看样子我们运气不差。
祁韶安拧着眉,有些不明白,阿久这是何意?
一路上又是被追杀又是迷路,她实在不知道运气好在哪。
同志们,叶久叉着腰,歪头一笑,我猜
她手往某个方向一伸,天命圈缩那儿。
载阳一头雾水,啥,天命啥?
叶久浅浅一笑,拉过祁韶安,走上前,突然朝沈十伸手,怎么样,信我吗?
沈十抬眸,站在自己面前的叶久,脸上漾着淡笑,乌黑的长发微微随风飘动,阳光打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沈十看着那只手,忽得弯了弯唇角,脸若寒星,眉眼却似新月。他把手递到了叶久手里,借力起身:
信。
几人蹒跚爬过了一块突兀的巨石,又穿过了一处灌木林后,浓雾渐消。
叶久每走过百十米,便摸一摸树干。
叶公子,你是怎么分出来南北西东的?
载阳抱着剑,看着叶久来回摸着树皮,终于出声问道。
叶久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咱们算幸运的了,这只是偶然碰上起雾,若真是遇到什么迷雾森林,咱就凉了。
载阳有点没听懂,什么意思?
叶久接过祁韶安递来的竹筒,抿了两口,意思就是,这片林子平时是有阳光的。你看这树皮,左边粗糙,右边稍微光滑,一般粗糙的为北方,因为平时这边光线较为充足,营养吸收好。
沈十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了头,只是嘴唇微微上扬。
再者,你看上面的树冠,也是南面更茂盛一点,所以我大概选了个中点,差不多走呗。
叶久又比划了一下,重新确定了方向。
说起来,你们也往北面?载阳突然问了一句。
叶久点头,对啊,去京城。
沈十闻言忽得抬起了头,只不过载阳已经先问出了口:那你们是归家,还是探亲?
叶久想了想,轻笑了一声:
舔空投。
大约又行了二百米,雾气终于彻底消散了。
载阳抬头看了看天空,突然一乐:嘿,还真是北边。
叶久挑眉不语,指了指旁边,那边有个山洞,我们进去歇一下。
沈十微微颔首,率先缓步走去,载阳则是随手拾了几根柴火,跟在了后面。
翻过这座山,估摸着就能碰上村镇了。载阳一边生火,一边看了看外面。
叶久点点头,随意坐在旁边。一静下来,身体突然有点冷。
祁韶安紧贴着她,自是感觉到她的细微动作,她皱着眉问道:阿久,可是有哪里不适?
叶久愣了一下,把她的手捂在怀里,没事,想着马上要出去了,有点激动。
祁韶安握着她发凉的双手,有些不安地望向她,只见叶久柔柔一笑,示意她没事。
祁韶安只好捧着她的手掌,轻轻地呵气,用力揉搓。
叶久看着她微微零乱的发丝,而那只白玉簪子还好好的簪在上面。
她情不自禁般,弯唇一笑。
叶公子,给。沈十走进来,伸手朝她递来。
叶久回头,只见他手里躺着几颗红果子。
多谢。
叶久用衣摆擦擦果子,突然轻笑一声,我们也算共患难了吧。
沈十愣了一下,但笑不语。
载阳把手里的木枝往里一丢,耸耸肩:何止患难,已是共生死
载阳突然顿住了声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洞外。
叶久见状,心底涌出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你
然而还没等她询问出口,一旁静坐的沈十突然大喊一声:
叶久快闪开!
作者有话要说:问题来了,来的是什么?
(敢说是蝙蝠我就丢小黑屋了喔!)
ps问一句,宁们一口气看到这里的,需要多久?
我真的没撑过十章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