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林栖等他们表演结束,终于不疾不徐说:谁说我没有证据了?
他抬眼和陈冶季泽对视,在他们快要杀.人的目光里,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我说过了,为了这一天,我等太久了。
关于这件事,他实在没办法解释,于是也还是没有说话,继续无动于衷地站着,只是往林栖身旁挪了挪。
之前办公室里人多,乱七八糟吵吵闹闹,现在少了一多半,池越又闻到了那缕熟悉的橘子味,像是沾满阳光的柑橘,天然带着暖洋洋的气息,在对他而言可以称得上是凄风苦雨的办公室里,简直是唯一的一缕清气。
从他去找付念却反而听到他们一群人在庆祝赶走赵骋时起,林栖就记住了季泽几个人的名字,在此之前,季泽对他而言仅仅是会在逢年过节期间见几面的陌生人。
他不算怎么惊慌, 污蔑夏稚那事本来就是他们几个自己圈子里的人做的, 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他不觉得有谁会自己主动跳出来承认,退一万步说, 就算有人承认了,他们又做错什么了?他们不过是说了一句猜测而已,谁让学校一群蠢货当真的?
他知道林栖因为那个贫困生的事情想找他们麻烦很久了,可他们的地位也在这,只要拿不出证据,林栖还是拿他们没办法。
就是,林栖,我知道你讨厌我们很久了,但也不用这么污蔑我们吧?陈冶像是受了委屈很多年、突然见到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忍不住大吐特吐苦水:我知道你和池越都讨厌我们,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很低调了,我们又没做什么,你用得着再这么针对我们吗?还有池越,他在学校第一次打架可就是打了我!还说就是看我不顺眼!主任,您听听,这能算是打架的理由吗?我怎么招惹他了?
陈冶一番看似恳切的肺腑之言,却是直接模糊了重点,把话题引向池越首登教导主任办公室一事上,主任想了想,感觉他说的话好像也挺对,于是又一次瞪了池越一眼。
这位太子爷做事最讲究公平公正,也因此最好拿捏,在他们没有暴露出错误之前, 林栖就没有机会,毕竟这是学校,又不是林家的后花园, 不是他想剪哪根树枝就能剪的。
??主任脑袋里的问号就没有停过,之前还在他面前义正辞严仿佛是路见不平的俩小孩突然变成了罪魁祸首,饶是主任也没有很快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慎重地问:等等,林栖同学,你说的这些事是真的吗?有什么证据吗?
林栖, 季泽看起来还算镇静, 就算你现在是会长了,也不代表你可以血口喷人。
池越:
他想干嘛?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依靠着本能一步步往下走而已,他摇摇头,柯峥又说:没关系,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陶绯也点头:嗯!
没有谁知道,他努力想要弄清楚真相、做好被冷嘲热讽的准备去找付念,却在她的教室外听到一群人在庆贺终于把那个穷逼给赶走时,他那一刻的心情。
林栖有想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又或者是什么隐衷,就是没想到这会是一群人精心策划的阴谋,而这群自认高贵的人连赵骋的名字都不愿意叫一遍,生怕他的名字能玷污了他们的嘴似的,还在用穷逼称呼赵骋,难道这两个粗俗的字要比一个人的姓名更好听吗?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到别人不加掩饰的恶意,突如其来,猝不及防。他莫名其妙地想到在幼儿园的时候,有个小朋友的父亲是个赌博到倾家荡产的赌徒,那赌鬼输疯了,穷途末路之下,他将主意打到了孩子同学头上,想要绑架富家子换钱。
裹着糖霜的利刃,和一把不加掩饰的刀锋,究竟是哪一把更锋利一点呢?
林栖不知道,可是它们伤起人来,都是一样疼。
他本身性格非常冷淡,却因为这件事参加竞选会长,柯峥都感到惊奇,忍不住问他:哥,你想干嘛啊?
林栖垂眼笑了一下,好。
等待竞选结果的时间,林栖开始追根溯源,在学校贴吧以及学校许多乱七八糟的表白墙聊天群里寻找一件件隐藏的校园暴力事件,它们多数冠上八卦吃瓜推测之类轻描淡写的前缀,在学生堆里层层流传,越传越失真,没有谁会去追根究底找寻真相,也没有谁在意自己一句义愤填膺的批评是不是雪上加霜或许他们知道,也可能会装作不知道。
翻出的事件越多,林栖越沉默,他终于意识到,这所学校没有它看起来那么美丽,在他只扫自己门前雪的时候,还有人被霜瓦砸得头破血流。
他不想再冷眼旁观了,他要改变这所学校。
他把这话说给家人听的时候,林行誉笑着问:你知道怎么改变吗?
我不知道林栖摇摇头,声音迷茫之中带着一点无措,接着又很快坚定起来:可是我知道,这样的学校不是一所好学校。
嗯,从这些事件里看,学校没有做到本该引导学生积极向上的责任,确实不是好学校。林行誉点头:你想改变它,爸爸支持你。
妈妈也支持你。唐若薇拍拍手,露出一个微笑。
小栖,爷爷问: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有具体的计划吗?改变一所学校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不是给学校教师层大换血就能让学生变得听话,你得让学生们信服你,然后才能跟随你。
让学生信服我?林栖一怔。
是啊,这就像上战场,你要招兵买马,没点让人信赖的本事,谁会跟着你战斗?爷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要自己先站稳了,才能把别人拉起来啊。
林栖思考了一会,认真地回道:我可以。
嗯?
人们都会崇拜更强的人,林栖说:只要我能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就没有谁可以来质疑我。
爷爷:
等等,不是,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小栖的思想怎么有点独.裁的意思?爷爷不由得说:小栖,有时候,人们也未必都会崇拜强者,你脱颖而出的时候,也有可能变成别人眼里的众矢之的。信赖和嫉妒,不在于你,而在于别人的一念之间。你明白吗?
我知道。林栖说:可是,只要我站得高一点,更高一点,高到别人超越不了的时候,我就听不到底下的风声了。更何况,爷爷,学校是特别的地方,学生也是。我相信他们。
青春期是特别的,这个年纪的人未必分得清是非,却有着最多的热血在班级,在球场,在赛场,甚至在军训的烈日炎炎下。为什么总有人怀念无所顾忌的青春,为什么总有人会因为军训结束、因为毕业而流泪,为什么总有班级会因为荣誉感而针锋相对,即使是跑步声都要比讨厌的班级更大声,真的是因为疲惫值得怀念吗?才不是,只是因为在那时候,在所有人竭尽全力奔向同一个终点的时候,他们是可以感觉到某种在胸膛里共振的旋律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让人热泪盈眶的旋律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学生永远不会在意长途跋涉后换来的只是一片月亮。
爷爷呆了一下,也笑起来:哈哈哈哈,好!那爷爷也支持你!
收购一所私立学校并不像出门买酱油那么简单,一道道手续跟进的时候,秘书心情复杂地问道:老爷子,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林爷爷故意板起脸:怎么,你是觉得我孙子做不到吗?
秘书:这也不是
小栖想做的又不是一件坏事,林爷爷顿了顿,终究没坚持太久,感慨万分地笑道:既然不是坏事,为什么急着去否认他?即使以后做不到,那也是未来的事,当下,我们家长只要给他全部的鼓励和支持,孩子要飞,就要帮助他飞,而不是把他从枝头上打下来,看他失败伤心能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他可是我林家的子孙,老子相信他!
秘书:
秘书困惑挠头:那他要怎么做呢?
林爷爷理直气壮道:不知道。
秘书: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不过,就算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也去做了。林爷爷说:对一个孩子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可他仍然去做了一件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天方夜谭的蠢事,他或许预料到了会遭受到多少冷眼和讽刺,而当他成功的时候,他将会成为一个英雄。
林栖犹豫过、沮丧过、伤心过,然而等他一步步走上去,所有没能将他打下来的刀剑都会成为他的勋章当他再也听不到别人用惊奇的语气讨论他和周绍的绯闻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成功了,他到达了顶端,挣脱开了曾经束缚他的藩篱,那些曾经质疑着他是不是故意吊着周绍的言论,终于连本带利地回旋扎向了周绍。
他想起夏稚对他说过的话,这个曾经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在被满天流言卷进漩涡里的时候,在转学的前一天还特意过来找他,告诉他,让他千万记得远离周绍。
为什么会这样呢?夏稚说着说着,不自觉红了眼眶:喜欢我的是他们,追我的也是他们,我只是不喜欢他们而已,我就变成了人尽可夫的婊.子。这一点也不公平。而且,男生骂我也就算了,为什么那些女孩子也要来骂我?难道她们以为,她们拒绝不喜欢的男生的时候,她们在男生心里就不会变成不识抬举的贱.人了吗?
林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陪她看缓缓下落的夕阳。
我会来找你,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夏稚沉默半晌,轻声说道:可是你运气比我好,你是男孩子。
林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递给她一块糖。
你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不说不是所有的男孩子都是这样?夏稚接过糖,突然问了一句。
嗯?林栖终于开口:可你的确是因为男孩子才受到伤害,我要是再这么说,岂不是显得我对你受到的伤害漠不关心?我没有那么冷血。受害者总该有一点发泄的权利。更何况,我知道我不是这种人就可以了。
夏稚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这段被疯狂辱骂的时间里,她见过慷慨激昂辱骂她的人、见过义正辞严指点她的人,也见过一被反驳就上蹿下跳竭尽全力证明自己真的理智客观的人,她遭受的流言成了这群人最好的舞台,每个人都粉墨登场各抒己见,可是没有人来在意她的感受。
她一时冲动来找林栖,找这个和她同病相怜的倒霉鬼,却没想到在这里得到了她想要的宽容。
她笑了一下,擦了擦眼泪:谢谢你。
远离周绍,她说:远离这种想用流言把你们绑在一起的人。
可能夏稚也不会想到,林栖居然用这种方式和周绍拉开了距离。
想起夏稚,林栖终于想到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他要把能够制造出各种传闻的源头掌控在自己手里,只要在他手里,他就不怕学校里再翻起什么风浪。
小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林行誉严肃地注视着他: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要怎么控制别人的声音?
我没有要控制,我只是想让他们的声音集中到一起。林栖倔强地说。
这就是控制。林行誉揉揉额头,叹气,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他的突发奇想发愁,还是该为他见过那么多不公平事件还没有长歪庆幸,不然以他的资质,他绝对能当一个出色的大反派:小栖,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屠龙者终将为龙?如果真按照你的想法,把所有言论都放到一起,你要怎么保证你自己不受到影响?我不是不赞成你的想法,只是你还太小了,你明白吗?
这就好比玩游戏,他是无所不能的造物主,游戏里的一切摆设都得遵从他的想法,起先他或许会记得公平分配,可是时间长了,他有了自己的偏好,他还要怎么维持公平?
他还这么小,现在全凭借他心里的正义行事,万一他内心的天平歪了、倾斜了,有着太多权利的他就会变成明世法.西.斯。
我没有要屠龙,林栖还是很倔:我只是想驯服龙。
林行誉:
第49章
不行,这是坚决要被扼杀在社会主义里的极端思想,他坚决不会同意。
父子俩互相对视,过了片刻,林栖勉强让步:那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帮我推出一个软件,只要能让学生在上面交流就好,管理权都是你的,我不管,这样总可以吧?
林行誉:?
谁跟你各退一步!
林栖苦恼地皱眉,委屈地说:这样也不行吗?
林行誉:也不是不行。
自此,林栖正式在学校展开了对不良学生的打击计划,尤以季泽等人为首,每个被他打过的二代都要哭哭啼啼回家告状,其家长再来和林行誉告状。
对此,林行誉的反应一概是震惊:什么,竟有此事?
家长愤怒:就是,你儿子也太过分了,把我们家孩子都打哭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林行誉皱眉:嗯,是有一点,等他回家我再和他好好谈谈。
家长继续愤怒表示:我们家孩子说,你家的小林最近在学校总是针对他们。
林行誉思索:这也太过分了!
家长狂点头。
不过,我们家小栖也说了,他现在是学校的学生会长啦,要帮老师管不听话的学生,孩子还小,为人处世难免有些不周全。林行誉真诚提出疑问:对了,你们家孩子为什么会被打啊?
家长:
学校APP即将推出的时刻,林行誉终究还是参考了林栖的意见,找来一帮人想方设法给APP吸引眼球,怎么浮夸也无所谓,只要能留住学生,APP存在的意义就成功了一半。
他觉得林栖最初的想法太残暴,可也不得不承认有一定的道理,流言不是凭空而起,总是需要地方发酵,如果是在他们手里,那他们自然有办法提前掐灭流言。
当然,虽然APP的终端管理权在林行誉手上,他本人却对一群小孩成天说啥没半点兴趣,他很忙的,所以也专门找人来负责维持秩序,林栖也只是挂牌的论坛坛主,根本看不到匿名ID背后的信息。
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林栖陷进了不被人知的痛苦里,难以脱身。
暴力到底是什么呢?他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一度想到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直到偶然见到电影里的一个镜头,他终于明白了暴力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血缘里神秘的感应影响,唐若薇怎么也睡不安稳,起来看到画室亮着灯,便静悄悄过来看。
看到支在林栖面前的画架,她愣了一会。
画布上是特意勾勒出的大片黑色,黑色本身在色卡里只是颜色之一,但它被用到创作上时,通常都代表着负面的情绪,阴郁、焦躁、疯狂许许多多。
林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多的黑色渲染一张画的气氛,她难免担心,害怕他心里压抑着太多的情绪,无法消解,只能硬生生吞下去。
小栖,她走过去,你在画什么?
林栖没有停笔,却是慢慢蹙起了眉,认真思考片刻后,他说:水。
唐若薇不明所以:?
她静静看着林栖一笔笔在画布上涂抹,那团分不清的黑暗渐渐有了雏形,接着,她终于看清楚了,林栖到底在画什么。
画布上,一只泛着寒光的水龙头刺破黑暗,高高悬在上方,滴出来的水一滴滴落下来,溅落到横空躺着的、面目模糊的人身上,迸溅的水花变化成刀具的形状,扎进人的身体里,又奇异般的在身体里融化、水乳交融。
而在这个人的下方,TA身上穿的衣服、以及TA的皮肤血肉,都变成灰烬似的往下坠,无休无止地往下坠落。
奇特的美丽,又如此残忍。
唐若薇轻声说:小栖
作为艺术家,她很清楚这幅画里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也因此,她更加心疼她的儿子。
妈妈,我一直在想,暴力意味着什么,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林栖整理语言,慢慢地说:直到我看到一部恐怖电影,我想起来,电影里经常用滴着水的水龙头来渲染恐怖的气氛,好像在空空如也的环境里,断断续续的水声更能激发人的恐惧心理。
暴力就是这滴水。
这滴水一点也不温柔,可同样有滴水穿石的作用。无论是在温暖明亮的房间,还是在孤立无援的夜晚,它始终响在那些遭受过暴力的人耳畔,如影随形,如鲠在喉。开灯驱散不了它,加入热闹的人群也驱散不了它,时间无法让它沉寂,它总是能够在人们不经意间趁虚而入,在某个拐弯的街道、可能是某个日落的黄昏、也可能是一张纸一片树叶里,和提心吊胆以为自己能够忘却痛苦的人们再度重逢。
林栖垂眼:我画得还是不够好,您能帮我修改一下吗?
这幅画线条凌乱,从完成度来说,这不是一幅合格的作品。
唐若薇注视半晌,轻声笑起来:不,你已经给了这幅画最完美的形状。
唐若薇开始想方设法地哄他开心,林栖也在家长们的关爱里,慢慢学会和自己握手言和。
他身上的戾气渐渐消失了,家长们也放下心。
这样很好,小栖心太软了,很容易因为别人遭受到不公平的伤害而愤怒,可是这世界上遭受到不公的人实在太多了,哪里都有,小栖就算背靠着他们这些靠山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活在公平公正的环境里,谁也没有办法创造出这样和平的世界。只是,他们大人会有调节的方式,会坦然认命,小栖没有,他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冲垮他内心的温柔和善良,让他变成极端偏激的人。
好在他没有真正被打败,他是非常勇敢的男孩。
跟我要证据,有没有搞错,林栖眉眼一弯,似笑非笑地说:你以为我有什么证据拿不出来?
既然你们那么想要证据,我就拿给你们看。林栖偏头,对外面说了一声:进来吧。
办公室门一被推开,陈冶就火烧屁股般叫了起来:付念?!
他看看付念,又看看林栖,狠狠一咬牙:你为什么会在这?!
付念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直直走到主任面前:我可以作证,林栖说的都是真的。
主任迷茫:啊?
我就是当初污蔑赵骋的那个人,付念无动于衷地说:也是帮季泽和陈冶污蔑池越的人。我转学不是因为被池越骂,只是因为我要转学了,所以在转学之前故意去找池越的麻烦,他骂我也是因为我偷翻他书包,他以为我是小偷。
主任震惊:啊???
付念!你他妈的!陈冶气急败坏地想要蹿过来找她麻烦,好不容易被季泽拉住,他也没有放弃,对着她破口大骂:操.你.妈.的,你什么时候和林栖勾搭上的?你出卖我们?
付念转头看着他:背叛?笑死我了,你们俩有真正把我们当朋友吗?你们俩只是把我们当成你们的狗吧?
主任:
头好乱,要昏过去了。
林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道:她为什么会帮我?简单,因为她家里碰到了困难,求到你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们俩置之不理,我只好辛苦一点,勉为其难帮她一下了。
有这回事吗?季泽大脑极速运转,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这件事了,对他来说,这种已经分道扬镳的跟班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哪里还会再在意?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跟你们俩混,付念呸了一声:两个自以为是的傻.逼。
你他妈找死!
陈冶拼命扑腾,季泽也像拦不住他似的松开了手,陈冶几步冲了过来,抬手就想打她,付念还没来得及往林栖身后躲,陈冶就被池越攥住后领,一把掼到地上。
好厉害。林栖赞叹地在池越耳边说,接着就看到这只打架也很冷酷的校霸耳朵迅速泛红:
他笑了一声,看向陈冶:至于池越你们以为,你们做的事就是天/衣无缝?真以为我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不好意思,劳烦你们再看看论坛吧。林栖散漫地晃了一下手机。
主任完全顾不上为什么他们都带着手机了,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的问号。
陈冶和季泽一登录论坛,就发现他们俩的账号被公开了,谁都能看到他们俩的回帖记录,根本不需要再等待,他们已经能够预料到,等学校里的人都发现了之后会带来什么。
季泽紧紧捏住手机:林栖
林栖藏了最久的底牌亮出来,杀伤性根本是致命的。
学校APP推出来的时候那么兴师动众,谁会想到这是特别针对某些人的大杀招?没有人能想到,季泽和陈冶更加想不到。
陈冶满脸通红,不知道到底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或者两者都有,在他自以为躲在匿名下就能更加肆无忌惮的时候,他哪里会想到,这是一张刻意布置的网?
他以为自己很聪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随便便就能把一个人的名声踩到谷底,然而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一只跳梁小丑,左右都跳不出大魔王的手掌心。
没有什么比这个认知更加让他愤怒,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他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一件两件事的线索都浮出水面,顺藤摸瓜找到夏稚的事情轻而易举,毕竟当初陈冶在得意洋洋炫耀他怎么整治一个不听话的女的的时候,可从来没有遮掩过。
他发帖爆料的时候还知道用匿名,可是在他的小圈子里,他就是被簇拥的皇帝,根本用不着遮掩。
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利用言语引起校园暴力,性质恶劣。林栖说话的声音很优雅:学校容不下你们两位大佛,滚吧。
主任也回过神来,他拿着林栖提供的资料,认真看完,皱起眉,慢吞吞地说道:这件事确实很过分,你们两位同学暂时先回家反省,我要和学校商量一下怎么解决。
不用再商量,这基本就是在隐晦地宣判他们被开除了。
季泽不甘心地捏紧拳:为什么?林栖,你大费周章做这一切,就是想让我们俩被开除?你觉得你自己是正义?
不,林栖摇头:我不是正义,但你们绝对错误。你们以为你们是输给了我?如果是这种想法,那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
还有,我也不是为了你们,你们并不重要,不要想太多。
季泽和陈冶就像两只斗败的公鸡,正要灰溜溜离开,又被林栖叫住:等等,今天关于池越的事情,你们俩还没有解释呢。
季泽呵了一声:还用解释什么?你这么聪明,不是都猜到了吗?
林栖微笑:你们承认就好。
时间拖到了中午放学,校霸和会长一起从办公室出来的场面让许多奔赴在食堂的学生都有幸亲眼所见,然而还不待一班的学生抓心挠肝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校霸一去办公室一上午,闲暇时间打开论坛的人都被扑面而来的校霸相关帖糊了一脸。
看到某两个公然公开的账号,学生们哆嗦着、不由自主地点开帖子,往下一个个看了过去。
校霸之名的真实来源浮出水面,全校人都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大魔王如果拥有超能力,我觉得他会开启无限月读233
来来来来来晚了,对我来说最难的一章写完了。写这篇文好卡,前期不知道怎么写,只有校霸越崽和会长哥哥的人设就激情开文了,什么也没准备,写得很艰难,还改了好多次,就是因为没想好写什么233,后来写着写着突然醍醐灌顶,明白了为什么越崽是校霸,林栖哥哥是会长,到了这时候,卡文99%的原因就变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直面内心的羞耻感的确是羞耻,我是说,在网文里灌输自己的思想,在很多人眼里看起来根本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我知道有太多的刺可以挑了,比如说就这点道理谁还不懂还用你教快餐网文里写大道理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还有更多的就不需要一一列举了,这些看起来的确伤人,但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自己明明也带有这种偏见,可是我还是想这么写,即使写得乱七八糟不知所云,即使这本还是很糊,可是可是,即使到了现在,即使我已经到了说起童年时代的英雄梦想会觉得难以启齿的年龄了,即使再相信英雄会显得不合时宜,即使在饭桌上提到梦想只能换来一桌宽容又同情的哄堂大笑,我还是喜欢英雄。
林栖哥哥就是我心里的英雄T T
现实已经很苦了,那么我创造出一个英雄出来拯救我文里的世界,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这句话不啻于炸.弹, 先被炸的不是主任,而是陈冶,他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猪, 猛地跳了出来, 先声夺人:林栖, 你不要仗着你是学生会长就能胡说八道!
林栖就是非常不幸被赌徒选中的饭票,但他那时候对此毫无所觉,他的小同学也对此毫无所觉,因为那男人伪装出了温和有礼的假象,说要带他们一起出去玩。
直到被家里人找到,林栖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发生什么,如果换成现在的他,他未必能保持镇静,可是那时候的他没有害怕,因为那个男人还没有撕开温和的假象,年幼的他还不知道裹在糖衣下的是怎样锋利的陷阱。他也是渐渐长大了,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和什么恐怖的东西擦肩而过。
林栖身上为什么总是这么好闻呢?池越思绪不由自主地分了个岔,目光飘忽地落在林栖的手指上,办公室的这场闹剧在这一刻和他断开了链接,即使他是本次事件的主角,可是他已经腾不出多余的注意力关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