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夑州
秦槐的后背砰地撞在山壁上, 尖锐的棱角硌着肩胛骨,他忍着痛,一脸不在乎地笑道:云祺, 几年不见, 脾气见长了?
是啊,几年不见, 你还是这么喜欢多嘴多舌, 季云祺揪着他的衣领,也问他:你是怀念挨打的滋味了?
秦槐索性放松身体,舔舔嘴角的血腥味,吃准季云祺不会下狠手,一脸看戏的慵懒模样。
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在大街上随便拽个人来问, 都能说得有鼻子有眼,你还想当成秘密捂着的?能捂到什么时候?
季云祺沉着脸看他半晌,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坐去一边, 看了看远处已经睡着的萧方, 闷声不响地解开衣服, 用匕首挑开纱布。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秦槐也不介意自己刚刚被人掐过, 笑呵呵地在他旁边坐下,顺手抄起解下来的纱布捻了捻:这是什么?哪里的手艺?挺有意思。
季云祺夺回来塞在怀里,割了衣襟重新包扎好伤口,说起别的事:你留在这里, 是在等我?
算是吧,不过他们好像对这山上摸得还挺熟,我几次打算出去, 都不行,还被逼得换了好几个地方。秦槐耸肩:只能老实在这儿等你,谁知道你还不如我。
谢了。季云祺没理会这话里的揶揄。
他知道秦槐的机灵劲,也知道秦槐没能走得了,一方面是身后这些人,另一方面是要接应他:有下山的办法吗?
富贵险中求而已,本来指望你来了能胜算大些的。
给我几天时间歇息。
季云祺并不多问,秦槐既然有办法,稍后必然会详细告诉他,而他也相信秦槐不会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
处理完伤口,他便有些疲惫地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片刻之后又问:樊先生给你写信了?
他们认识了很多年,只这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秦槐便知道他想问什么。
对,他离开陈家村的时候,就托人给我送信了,把那件事跟我说了。
季云祺闭着眼睛,半晌才平静地问他:你怎么看?
秦槐挑了挑眉毛,向萧方那边示意着,轻声笑道:云祺,以前我只当你是我们几个里最稳重持成的,没想到也会去求神拜佛,干这么不靠谱的事。
季云祺无可反驳,当时毕竟年少冲动,一时被小沙弥的花言巧语迷了心窍,可也幸好如此,能让他坚持到今日。
没成想老天还就吃你这一套,我怎么就没遇上这种好事?秦槐一说起来就笑个没完。
他之前把樊盛玉的信反复看了好多遍,才相信师哥不是在陈家村憋疯了。
本来还对此将信将疑,一方面觉得实在匪夷所思,一方面又知道季云祺和樊盛玉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这次亲眼见了,果然见皇上像是换了个人。
不认识自己不说,在那种情况下,明明吓得手脚发抖,居然还能硬咬着牙要保护云祺,真让他刮目相看。
至于压寨夫人什么的他想着就好笑,只想尽快回京去,给玉哥讲讲,逗玉哥笑一笑。
的确是好事。季云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他与萧方的过去,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从前的事,都与他无关,他心思纯善,不要去刺激他。
秦槐啧了一声,绕到他正对面:云祺啊
季云祺听他话里有话,微微睁眼,示意他继续说。
你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啊。秦槐托着腮:你别急着否认,我看人很准的。
季云祺知道瞒不过秦槐的眼睛,不做声,只当是默认了。
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也不对。
什么?他悚然而惊,带着陡然而生的窃喜:怎么不对了?
秦槐失笑:这个么,就叫当局者迷。不过云祺啊,究竟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不了解他的为人,不过你生得这样好看,又是大檀的英雄,说是男女通吃也不为过,他爱慕你倒是可以理解,秦槐扳着指头说来听:可是你是怎么回事?
季云祺没听到他后面的问题,只在前半句话中失神了片刻,缓缓摇头:这次是你看错了,他并不爱慕我,不过是因为我受伤而过意不去罢了。
那你呢?秦槐追问:为什么连西戎之前的事也不说给他听,这次如果真的是西戎想暗中生事,恐怕不是杀了你我就能平息的,他再怎么说也是坐在那个位置的人,该让他知道所有前因后果。
季云祺抿着嘴不说话,半晌才轻声叹气:改天我自己说给他听,你不要多事。
好好。秦槐也万事无所谓,背对着他和衣倒下,又轻声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