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1 / 1)

朝天一棍 温瑞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成。一个人若办不成,很多个一个人就能水到渠成了。只有不肯为的人,才会做不到。我们若是一滴清水,滴到水缸里,就是一缸水了,因为已分不清哪一滴是你、那一滴是我。同样的,滴到臭沟渠里和汪洋大海中,都是一样的结果。‘你自己的力量’,本来就是可以大到这样没有制限的。”王小石平和的说,“我们不应该为自己付出的心血和劳苦,而画地自限、迷恋着过去的成就。施予人者,莫论回报,莫图人情。过去的,过去吧;未来的,反正犹未来。守住现在,当下即是,可贵可珍,自重自爱。”

章璇缄默了半晌,幽幽问了一句:“你所说的种种,你自己可能做到?”

王小石哈哈一笑:“我?还差远哩!我道行哪有这么高!我要做到,还用得着这阵子忙来忙去,却仍是,一场空!”

他坦然道:“我还是与世有争的。”

他这样爽然一笑,使章璇也与之释然了,轻松了,也开心了起来:“好,你说了这么多,使我决定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决定棗”“嗯?”

“跟你们一起走。”

“什棗什么!?”

“你不欢迎吗?”

“我?”

王小石只觉一个头有七个大。

“你看我现在若不跟你一齐逃走,我还有地方可去吗?天下虽大,无可容身,你能不顾我死活吗”棗说的也对,可是,我这是逃亡啊……

“有你在,可以保护我呀。何况,你说话那么好听,我想听下去嘛。”

棗哎呀呀,谁叫自己一时口快猛说了那么多那么久那么长篇大牍的“金刚经”!

“怎么啦你?却又反悔了不是!什么‘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全都是骗人的!你就忍心让我送死了吗?”

“当然不,可是棗”“可别可是了,赶快去跟你的朋友会合吧!”

“棗不过。”

“什么不过嘛!你说话好听,我唱歌好听,咱一路上可不愁寂寞了。”

“但……”

“但你的头,走!”

章璇再不理会,扯着王小石就走。

王小石本能反应,略一挣动,一不小心,却使得章璇头上盔帽落了下来,露出了乌云般的长发,王小石自己也扯落了一些脸上的易容之物。

他们正防有人发现,惟一发现的是人们簇拥过这边来,一名行人走近之时低声道:“王楼主,你走你走,我们掩护你。”

王小石一怔,在众人掩饰下,与章璇相扶而行,不数步,有一老太婆佝倭着蹒跚地走过他们身前,涩声道:“小石别往那儿走,那儿狗腿子多。”

王小石忙折了方向,又走了一回,只见人多穿插于身前,一替人磨菜刀的大汉一面故意快力磨刀,一面沉声道:“小石头,快走快走,我们支持你。”

王小石跟章璇相觑惑然。走出了西城门,那守门的一名领队也不搜查他们,只细声疾道:“王少侠,保重,好走。跟那运柴的队伍走,较易掩人耳目。”

王小石二人走近那走在碎石路上的运柴的队伍,一名背着山柴而且也骨瘦如柴的老头儿,对他咧开黄黑不齐的牙跟他喀地一笑。

这回王小石不待他先腔,已问:“怎么你们都知道我是王小石?”

那老者一笑,咳地吐出一口浓痰:“谁不认得你?天下谁人不识君?一双石头般的眼睛、石头般的颜脸、还有大石头般的胆子,你不是王小石,谁是王小石!你本来就是我们。”他指着地上给他们踩得咔啦咔啦的石头,“你铺的路,我们好走;今天你要走了,咱们不要命了,也得让你好好的走。”

王小石只觉一阵热血冲上喉头,只觉自己所做的,都没有白做;所活的,都没有白活:上天对他煞是慈悲,给了他多于他所应得的。

章璇却俏声道:“你又多愁善感了?是怪我易容术不精吧?”

王小石这才省了过来,心道不是,才要开口,章璇退了一步,怯生生的说:“你你你……你不是又要讲长篇未完完不了的金刚经吧?”

王小石只好苦笑。

“你看。”

章璇忽又叫道。

王小石随她指尖看去,只见路边又有那样一棵开着红花的树,风过的时候,花瓣正一个旋一个旋的转降下来,忧伤,美艳,有一种杀人般的好看。

王小石苦笑:他觉得自己像在旅游多于逃亡。

“我还不明白一件事。”

章璇忽又狐媚和狐疑且带点狐惑的睨睇着他眯眯笑:“你为什么老是苦笑未停?”

棗吓?

“嗯?”

章璇侧了侧头,用鼻音问。

阳光突破了阴云,映照下,鼻尖和颈,很白。

像只狐。

白狐。

第十一章 四大不空

一、从此起,开始寂寞矣

——这个人仿佛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悲愤哀伤。

一路上,她都在观察唐宝牛。显然的,这个人跟以前的唐宝牛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可是温柔又偏偏知道:他和“他”其实是同一个人。她也明明晓得,“他”就是眼前的唐宝牛。

不过她还是觉得:他不是原来那个唐宝牛。

他不是的。

——因为他变了。

完全变了。

以前的唐宝牛,光是外号就有六十八个字长,趾高气扬,面子大得像在天空画了个鼻子就是他的颜脸,天塌下来他顶多叫方恨少当被盖。他从来不等。他为等人是形同羞辱自己的行为就算是要等待时机,还不如自己去创造时机。他从来不怕。他自以为天不怕、地下怕进而顶天立地,最好是天怕他、地怕他。他不忍。他觉得忍气吞声是最愚昧的事,服就服,不服便不服,有什么好忍的?再说,你忍了人,人可不一定知道你忍让了他,反而可能得寸进尺,还笑你缩头乌龟呢!所以他从来不忍、不怕、不等。因为他是唐宝牛。

——一个自称“巨侠”:大侠不足以形容其伟其大的好汉。

除非是遇上他深佩的人,他才忍、才等、才怕。

他向来只怕对方有理,见到好人才忍,对他觉得美丽之女子,他肯等。

这才是唐宝牛。

——至少,这是以前温柔所深悉的唐宝牛。

可是眼前的人,全变了样。

彻底的变了。

他仍然高大、威皇、豪壮,但只剩下了形,失去了神;剩下的是虚壳,他仿佛成了个没了灵魂的人。

他不但无精打采,简直形同槁灰。

他不再惹事生非。一路逃亡下来,一百里如是,二百里如是,三百里亦如是。他忍,他让。甚至他肯耐心等待。他不再鼓噪、闹事,只垂头丧气,甚至不言不语、不寝不食。

她曾联同方恨少、梁阿牛、何小河等人,千方百计,想尽办法,要逗唐宝牛恢复以前一样,有说有笑,嘻哈绝倒。

可是没有用。

唐宝牛没有笑。

他笑不出。

有一次,温柔直接问他:“你知道你已经多久没笑了?”

当时,唐宝牛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其茫然的表情来。

——仿佛,他不但已忘了怎样笑,甚至已不知道笑是什么了。

这一路逃亡下来,一个月了,他们身上原有的伤势,多已好了个七八成。但只有唐宝牛: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