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身体被扯的微微前倾,眼看要撞到石墙上,但是雕着魔鬼的那一块地方忽然敞开变成了一个空洞。我觉得眼前一黑,身后又传来轻微的响声。
回头再看,那墙又已经合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我……”他低声说:“你怎么在这儿?”他说话依旧不太流畅,但是语声里透出一点欢悦的意味来。
“我陪医官一同来的,”我说:“你说迷宫里也有秘道能通向神殿,就是这里吗?”
“神殿里有两处出口,一处是这里,还有一处靠内院里面。”他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更是瓮声瓮气的,如果不仔细真的听不出他说的什么。我以前学密诺亚的语言大概学了两年多的时间,虽然能听能说,可是毕竟不是特别的流利。安多司又加上手势来比划,我借着一缕透进来的外面的光亮,终于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常从这里看外面吗?”
“也不是常来……”他低声说:“有时候母亲会来,我就在这里……看看她。”
原来是这样。
他又把头低下去,我岔开话:“内院的那一处秘道口,开口又在哪里?”
他说:“啊,我带你过去,那边窄,是间屋子,我平时不大到那里去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扯住手臂往上一托,竟然坐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上一次被他背过,我倒也没有多么吃惊。他矮下身离开了刚才那个位置,在黑暗中健步如飞,我只听着两耳畔空气流动的声音呼呼的掠过去,大概才刚一转眼,他就说:“喏,这里就是了。”
这一处比刚才那里显得窄了一些,安多司伏下身,上半身趴过去,给我留了一点空。他轻轻拨了一下墙上的机关,打了个手势。
他的态度,好象不是带我来偷窥而是请朋友在家里坐下喝茶那么简单。
因为,这地底的迷宫,应该就是他的家。这些无声的,对外界的注视,就是他的全部精神生活……
我也俯下身去,墙上有一条细缝,不过从这里看出去,只看到有……
脚。
好几双脚在这里。
声音和光从这条细缝传进来。不知道这缝开在屋子的哪面墙哪个角,屋里的人完全不会发现。
开建这地下迷宫的人,当真了不起。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安多司,他有没有带伊莫顿来过这里?
屋里的人在说话,我听到了卡旦亚医官的声音,陌生的神官在说话。
还有,刚才见过的那个格拉多斯大神官说话的声音。
他们在讨论卡旦亚带来的一点药经。这药物虽然不见得很对密诺亚王的病症,但是总是治疗过埃及一些差不多病状的人。
格拉多斯问了几个地方,客气的送客。我听到卡旦亚告辞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然后又有一个离开。
于是只剩了两人。
格拉多斯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他的身量步态一点也不象是个彻头彻尾的神官。
我觉得他的身上,有种神官不该有的阴厉霸气。
这种气质出现在武将或战士的身上毫不奇怪。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养尊处优的大神官的身上呢。
“您看,这个会不会有用?”
另一个人低声问。
“或许吧……”
格拉多斯的脚步停下来,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然后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下。
是几页莎草纸,埃及特有的莎草纸,记载着药方和治疗方法的,卡旦亚带来的莎草纸。
纸已经被点着了,火舌舔动着纸页,那几页纸很快全部烧着,然后在地下静静的变成了一撮灰烬。
他为什么要烧掉药方?
这个格拉多斯,他,想怎么样?
“你照着刚才的那药方写一份出来,换两样药草,回来我拿去给王太后看。”
另一个声音说:“那埃及医官还在……他会不会坏事?”
“不会。”格拉多斯的声音很清晰:“他根本见不到密诺司和王太后,也摸不着药的边,明天就打发那些埃及人回去,不能让他们搅了我们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
感觉着安多司的肩膀一动,我伸手按住他。
感觉着手底下的肌肉硬的象岩石样。
安多司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
我仔细听着外面两个人说话。
他们的声音压的更低了,我只隐约听见断续的字句。
“我们……米肯尼人……”
米肯尼人!
那不是古希腊人的原身吗?
原来他们……
“夜长梦多,这样下去,恐怕机会还渺茫难寻,不如……”
不如怎么样,他可能没有讲出来,而是做了什么手势。这想必是针对于密诺司和王太后而去的阴谋。
他们又说了几句话,就没有再说下去,另一个人离开,格拉多斯在屋里也没有再待,推开另一扇门离开了。
安多司的身体僵硬,手臂在微微的发抖。
因为震惊?还是气愤?
这个身居高位手握神权的大神官,竟然是潜藏在密诺亚的米肯尼人的奸细。
而我关心的是,伊莫顿究竟,是不是被他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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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我杀了他!”
我拉住安多司:“杀是一定要杀的,但是,你不能这么鲁莽。”
“为什么!”
沉默的安多司暴躁起来,声势骇人。他的声音在迷宫的甬道间来回激荡嗡嗡作响,震得人耳朵有些发疼的感觉,我扶着墙站稳,肩膀上没愈合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安多司,你别冲动。你要想一想,这位神官,他在密诺亚已经有多少年了?能做到大神官,应该不会少于二十年的时间吧?”
安多司生硬的问:“那又如何?他……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神殿司职了。”
“是啊,这么多年的时间,他从普通神官变成大神官,会做多少恶事,暗中培植多少属于他的势力,又安插了多少人在密诺亚,你想一想,他会只有自己一个人吗?难道把他杀死,这些势力就可以清除干净了吗?”
安多司再出声的时候,已经冷静的多了,他问:“那,那么应该怎么办?”
我放缓语气:“这件事,你应该告诉你的母亲,由王太后来做决定,处理这些事情。这件事不容再拖,听他们刚才商量的意思,似乎是怕你的弟弟密诺司万一康复,会对他们的阴谋不利,所以,大概会采取急切的手段想要危害他。你可以先禀告王太后这个消息,再针对格拉多斯他们的行动来制订下一步的计划。”
我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喘了几下,用手扶着肩膀靠墙站着:“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不过,格拉多斯此人身上关系太大,轻易杀了不是上策。”
安多司急着问:“你不舒服吗?是不是肩膀上的伤又疼了?”
“不要紧。”我说:“不怎么疼,伤口应该没有事。”我说:“请你送我先回驿馆去,格拉多斯这里需要有人监视,王太后那里也需要去通报消息,你要做的事情可不少呢。”我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