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幼时也是饿过肚子的,所以一生勤俭。
拿热毛币擦了脸,黄世勋道:“有什么事吗?”
黄得禄道:“老爷,眼瞅着就是年关了,放出去的租子该收了。”
“嗯,虽说今年的年景不好,地里收成只有往年的六成不到,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破,再穷,今年借下的租子也不能够翻年。”黄世勋点点头,又道,“对了,小五子不是闲得没事做么,就让他跟着你去收租,翻年就十七了,也该帮家里做点事了,别整天跟着人家喊什么口号,省城的何局长都把告状信寄老三那了。”
黄世勋在那数落他的小儿子,黄得禄没敢接腔。
直到黄世勋说完了,黄得禄才又说道:“老爷,那今年的租息……”
说到租息,黄世勋便蹙起了眉头,想了好半天才有些肉痛的道:“实在还不上的适当减免一些,至于具体减免几分,你和小五子商量着办。”其言下之意,那些还得上的,还是要按往年的成例如数偿还本息。
“明白了。”黄得禄道,“老奴这就去找五少爷。”
请示过黄世勋,黄得禄便带着两个管事,四个护院,带上账薄来到了西跨院,这个西跨院里住着的便是黄世勋的小儿子黄守信,黄守信因为在省城上了两年新学,回来之后便处处看不惯老父的做派,连饭都不愿跟黄世勋一块儿吃,而是单独开伙。
要按黄守信自己的意思,真恨不得立刻从这个散发出腐朽恶臭的大院搬出去,不过遗憾的是,搬出去容易,生计却又成了问题,所以他只能用这样一种看似激进、实质幼稚的做法与守旧顽固的老父亲相抗衡。
黄得禄进来时,黄守信晨跑刚回来,正在洗漱。
“五少爷。”黄得禄半蹲下身照例给黄守信打千。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当是前清?”黄守信见状立刻蹙紧了剑眉,又说道,“快收起你这套,我看着都咯应得慌。”
ps:我知道有读书不喜欢党派政治,剑客也无意将自己的政治理念强行灌输给大家,但是为了情节需要,该交待的却必须交待清楚,好在,到现在已经基本交待清楚了,以后就不会再有党派政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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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父子
大兵和崔九扮成行商,刚刚走进梅镇,便看到街上的行人正像潮水般涌向一个方向,那里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兵便拉住一人问道:“大兄弟,咋了?”
“你们还不知道?黄家五少爷要烧掉所有的田契地契和账薄,这是不打算过日子了,我得赶紧过去瞧瞧热闹。”那人说完了,便又匆匆往前面去了。
大兵回头跟崔九交换了一记眼神,说道:“走,我们也瞧瞧去。”
当下两人便夹杂在人群中,随着人潮来到了梅镇西头的牌楼下。
梅镇在前清年间曾出过一位进士,后来做到了部堂高官,这块牌楼就是前清朝廷替那位进士盖的,只是那位进士所在的家族早已经败落了。
大兵和崔九赶到时,正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学生装的年轻人正指挥着几个护院将一筐筐的田契、地契还有账薄倒出,居然摞成了一座小山。
看到摞成小山似的田契、地契,大兵的眼睛立刻就红了,这让他想起了老家的王爷,王家的田契、地契还有卖身契也是用箩筐来装的。
崔九见状,立刻轻轻的拍了拍大兵的肩膀。
“我没事。”大兵立刻清醒过来,小声说道,“看来这黄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够积攒下这么大家业,多半是巧取豪夺来的。”
崔九笑笑,然而并未发表什么见解。
这个年代,恶霸地主并不鲜见,可也并不是所有的地主都是恶霸。
这个时候,那个青年学生高声喊道:“乡亲们,静一静,请静一静!”
四周乡民的喧哗声稍稍歇止了一些,青年学生便又说道:“乡亲们,我知道,这些田还有这些地,都是家父这些年费尽心机、用尽手段,从你们手里夺过来的,我更知道这些田契还有地契里饱含了你们的斑斑血泪。”
听了这话,四周顷刻变得鸦雀无声。
停顿了下,青年学生的声音变得更加的高亢:“现在,我把这些田契、地契还有账薄全都烧了,从现在开始,各家典卖与我家的田地、房屋就都无偿归还给你们,还有你们从我家借的米粮租子,也全都一笔勾销,不用再还了!”
听了这话,四周的乡民立刻纷纷叫好,一边使劲鼓掌。
乡民的掌声还有叫好声给了那个青年学生极大的鼓舞,他立刻转过身,对身后那几个护院说道:“烧,把这些沾满血腥的脏东西统统都给我烧了!”
举着火把的护院头目迟疑道:“五少爷,真的要烧呀?”
护院头目不能不迟疑,这些田契、地契还有账薄可都是些钱啊。
“烧,都烧了,一本都不留!”青年学生用力一挥手,大声说道。
护院头目咽了口唾沫,只能举着火把去烧摞成小山的田契、地契还有账薄,没辙,因为出门之前,老爷可是专门交待过,今年的租息收支都得听五少爷的,连老管家都挡不住五少爷的胡闹,他们这些护院就更别提了。
就在护院头目手中的火把快要燎着那堆田契、地契以及账薄时,牌楼对面的大街上陡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快住手,快给我住手……”
青年学生、一众护院还有围观的乡民闻声纷纷回头。
崔九和大兵也跟着回头看,便看到两个老者顺着大街匆匆过来,两个老者都穿着黑色的土布大褂,脚底穿的也是一样的黑布鞋,唯一的区别是,后边那个老者头顶的瓜皮帽上镶着一块祖母绿宝石,看起来明显不是凡品。
“黄老爷?!”
“黄管家?!”
四周的乡民纷纷惊叫起来。
一众护院便立刻傻在那里,不知道该听谁的。
青年学生见状,便立刻从护院头目手中夺过火把,一把就扔在了账薄堆上,那堆账薄便立刻冒烟燃烧起来。
等到黄管家和黄老爷气喘吁吁赶到牌楼前时,那堆账薄已经烧了一小半了。
老管家黄得禄见状,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身体滚到了账薄堆上,一边滚,一边声嘶力竭的喝令旁边站着的护院灭火,一伙护院这才如梦方醒,赶紧冲过来,帮着老管家七手八脚的灭火,抢救账薄。
看着已经烧掉近半的账薄,黄世勋气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作孽啊,作孽啊,真是作孽啊。”黄世勋拿拳头将自己的胸口砸得膨膨响,一边痛哭流涕道,“我前世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啊啊……”
年轻的黄守信心中却充满了救世济民的猎猎豪情,说道:“爹,你前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