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为何秦汉法律虽贱赘婿,恨不得将赘婿赶尽杀绝,但赘婿却怎么杀都杀不绝吗?
就是异子之科的法律在作祟!
一对夫妇,若是勤劳些,运气好,一生很可能养大三个甚至四五个孩子。
倘若不幸其中全是男孩,那么这对夫妇恐怕就要疯掉了。
按照法律,男子始傅之岁就应该分户别居。
但,他的父母却没办法为提供居住之所,也不可能把家中仅有的那点土地分给他。
怎么办?
只能入赘!
大部分赘婿都是这样产生的!
而如今,在广袤的中国腹地,关中、三河以及梁国一带,这样的情况已经愈演愈烈了。
甚至在某些地区,已经成为当地的头号麻烦。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刘彻相信,随后十年,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广大中下阶层的百姓的孩子们,在成年后就将面临寻找自己的出路和未来的问题。
这可比后世的单身汪问题更严重。
单身汪们至少还可以有个地方住,能吃饱肚子,甚至可以自己解决。
但如今,整个帝国内部有着超过两百万以上的庶子、余子,他们无立锥之地,无挡风雨之所。
只能寄居于父母羽翼之下,依附于父母保护。
而地方官则因为种种情况,或是心软,或是出于同情,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能说他们做的错,但这个情况,刘彻是决不允许发生的!
异子分科之制,不仅仅是削弱宗族力量的法宝,更是中国未来殖民世界的根本依托。
没有这个制度,刘彻去那里找移民?
必须用法律,将人民从家里赶出来,赶去远方异域,去拓展他们的家庭,创造他们的未来。
当然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至少得拿出一个妥当的解决方案,怎么着也得尽量减少暴力执法的次数。
但,强制将百姓家庭之中,没有出路和土地的庶子、余子们送去安东、河西屯垦,却必将成为国策!
起码也得坚持一百年不动摇!
想到这里,刘彻就对周亚夫道:“长平侯,朕听说卿有四子,皆以成年,未知卿对世子之外诸子的安排?”
对于平民而言,他们的庶子,那些不能得到继承家业权力的孩子,只能任由他们去自寻出路。
这也是秦汉时代游侠兴盛无比的缘故――大量的庶子不得不冒险去从事一切可以找到生路的机会,他们没有土地,也机会没有訾产,只能从事游侠的行当。
但贵族就不一样了。
贵族的庶子,那也是贵族!
便如周亚夫,虽是周勃庶子,不得嗣位,但却也捞了河东郡郡守的位子,等到他哥哥周胜之坐法被废,他就顺位成为了条候。
周亚夫闻言,没有多想就答道:“臣共有四子,长子韬,次子策、三子信,幼子威,长子得立世子,次子如今在安东为细柳营屯垦团都尉兼细柳令,三子信从军,为细柳营司马,独幼子威尚在求学……”
刘彻听完,想了想,就道:“这样吧,就让卿的幼子为细柳营屯垦校尉,即刻赴合黎山率民屯垦……”
周亚夫一听,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天子这是要让他带头,给天下公卿做一个表率。
也没有想太多,立刻就道:“诺,臣谨奉命……”
但他那里知道,自己这一答应,随即就掀起了轰轰烈烈的余子屯垦浪潮。
从此,在官府严令下,无数成年男子被组织起来,分批次前往各自的目的地屯垦。
儒家撒泼打滚,痛斥世风日下,三代之治不再可期。
而法家兴高采烈,奔走相告,觉得理想世界就要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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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八十九节 博弈 1
在八月的最后几日,一个消息从远方传来——西匈奴使者奉于单单于之命,朝觐长安。
消息传开,天下震惊。
就连刘彻都差点有些踉跄,不敢相信。
西匈奴小政权,虽然在汉与北匈奴眼里,都只是一个割据政权。
北匈奴公开宣称:合黎山之伪单于乃是为逆贼且渠且雕难挟持之故单于子所立。
他们甚至还派人给汉室传话,来了一封文绉绉的国书,扯了一堆的忠孝礼义,话里话外,都是希望汉室不要承认西匈奴,更不要与之有任何官方接触。
就差没有明着对汉室说:只要汉不承认西匈奴,那么他们连幕南地区都可以合法的割让给汉家。
很显然,对于北匈奴而言,西匈奴的存在比汉室更可恨!
他们宁愿与汉媾和,也要消灭西匈奴!
这倒也符合多数肉食者的本能。
攘外必先安内。
不过,也算这且渠且雕难运气或者说识相。
当初,匈奴分裂且渠且雕难在河西走廊的匈奴贵族的拥戴下,趁汉匈燕蓟之战的时机,反戈一击,挟持于单自立。
并且趁乱占领了河西走廊的大部分战略要点。
等到北匈奴建立之时,他已经占据了星星峡,锁死了这个河西走廊与西域诸国的要隘。
面对这个天险,北匈奴一方面担心强攻损失太大,另一方面又投鼠忌器,害怕导致且渠且雕难率部降汉,因此只能看着且渠且雕难的西匈奴小政权割据至今。
至于汉室……
纯粹只是因为吃下幕南后,有些消化不良,在打饱嗝,加之且渠且雕难识相,当机立断,又是和亲,又是割让皋兰山,让刘彻比较满意,也就暂时放下了。
但现在,且渠且雕难忽然遣使来访,还打着‘单于于单敬朝汉天子’的旗号。
让刘彻有些意外。
“这且渠且雕难是准备投降或者臣服于朕了吗?”刘彻有些不太相信这个事情。
且渠且雕难?
这个人可以说是刘彻自己一手故意扶持起来的匈奴内奸,对于此人,刘彻太清楚了。
他是典型的毒蛇。
一个纯粹的自私小人。
只要有利于他的事情,哪怕是跪下来吃翔,他也能甘之如饴。
反之……
只是稍稍将此人代入一下后世刘彻所见的某些利益集团的官僚的丑恶嘴脸。
他便明白,这个人是一个根本不在乎礼义廉耻,也全无道德操守,甚至根本没有信誉的小人!
在过去,他是孪鞮氏的奴才之时,便已经很好的彰显了他的性格。
若是现在,汉军已经杀进河西,兵临祁连山,他大约会牵着羊,匍匐在道路边,屈膝投降。
但现在,他还高坐于祁连山上,君临整个河西。
是西匈奴的实际控制者。
他所图所想的,必定是如何尽可能的延续自己的统治!
只是稍稍一想,刘彻便明白了对方的企图,无非是想拖。
最好拖到他将死之日。
如此,最是完美!
只是……
“且渠且雕难大概是主子当久了,忘记了匈奴人的本性了……”刘彻叹了口气,他已经预见到这个曾经为汉室情报工作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