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的刘彻,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对他来说,这次处置刘荣,只是目的之一。
顺便火力侦查东宫是否还有什么野心或者说东宫想不想要借助这个机会重出江湖,则是目的之二。
现在看来,薄太后基本可以肯定是不愿意涉足政治的。
但窦太后嘛……
刘彻觉得,她只要有机会,大约就会忍不住重新去控制和接触权力。
毕竟,她曾经大权在握,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但,这是刘彻不能接受的。
你见过有那个大权独揽的统治者,会让人来分薄自己的权柄的吗?
没有!
从古至今,都没有过这样的人。
权力,就是毒药,一旦沾染,就会上瘾。
“也是该让东宫知道,如今已是谁的天下了……”刘彻在心里冷笑着。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在窦太后下令后短短数秒内,连一个人都不敢动。
这就是今天的汉室政治的现状。
刘彻大权独揽,唯我独尊。
哪怕是东宫之内,他的地位都是超然的。
有他在的地方,没有他的命令,连一个宦官都不敢轻举妄动。
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国家,谁是主人?谁才是至尊!
“愣着干什么?”刘彻心里头得意不已,但嘴上却是呵斥着:“还不赶紧尊奉懿旨?”
这才有宦官和侍从手忙脚乱的领命而去。
窦太后对此彷然未知,似乎她是因为看不到,所以没有发现端倪,或者,她假装不知道。
但无所谓了。
刘彻心满意足,事实证明,东宫就算想跳出来揽权,也不会有人听令。
所以呢,刘彻完全可以很大度的将权力暂时让给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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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丞相周亚夫提笔在一副卷轴上写下这一行字。
他的眼睛,却一直注视阳陵的方向。
事情闹得这么大,周亚夫自然很早就知道了。
事实上,现在整个长安,都在关注此事。
老刘家的大新闻啊!一辈子也未必能碰上一次,不管庶民还是贵族,此刻都是八卦党,人人聚精会神的以一种极为娱乐的心态关注事情的进展。
对普罗大众来说,皇室的秘闻,总是最吸引人眼球的。
但对于周亚夫来说,这却是一个麻烦事。
他很快就要带着汉室立国以来最成功的丞相头衔光荣退休了。
他的历史定位,也将光辉无比。
但这个时候,出了这么个事情,等于在他的光辉上增加污点啊!
更麻烦的是,十之八九,这个事情还得他来擦屁股。
这都是不需要去想的事情。
天子是不可能直接出面的,东宫那边也大约是不肯接锅的。
除了他这个丞相,还能有谁来接这个锅?
这时候,一个下人进来禀报:“君候,东宫太皇太后懿旨,请君候入宫议事……”
“该来的来了……”周亚夫放下笔,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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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二十一节 悲剧的刘荣 2
深秋的长安夜晚,幽幽冷冷的月光洒在宫阙之中,影影绰绰,有些阴森。更新最快
但明亮的长信宫灯,却将整个永寿殿,照耀的恍如白昼。
沿着深邃的走廊向前,一排排卫兵持戟而立。
“大王……请吧……”剧孟带着淮南王刘荣走到台阶前,恭身作揖:“陛下和太皇太后、皇太后,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哼!”刘荣依旧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刘德难道还敢杀寡人不成?”刘荣自诩底气十足,只要他那个胞弟,还想维持他的形象,他就不得不忍受自己。
只要一想到,那个自诩为圣王,号称为神皇的所谓天子,在他的面前,也要吃瘪,也要难受,刘荣心里面就爽的飞起。
反正,对他来说,他也无欲无求了。
当年,他本来都已经低头了,低眉顺目的投降了。
但是,刘德却连赵国都不肯给他,还要羞辱他。
那好!
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你能奈我何?
事实证明,刘德和朝臣们,确实对他无可奈何。
这个世界,甚至没有能审判他的法律和杀死他的武器!
带着这样的信念,刘荣一挥袖子,大步踏上了台阶,当然了,他也不是很傻,在这瞬间,他就已经自动的调节了面部表情,更做出一副垂头丧气,可怜兮兮的模样。
刘荣还是清楚,什么时候该装逼,什么该跪下来。
他还没傻到当着朝野大臣和宗室长者的面暴露本性,更没有傻到直接去挑衅皇帝和皇太后。
做做样子嘛……谁不会!
但……
“若寡人撑过这一遭……哼……”刘荣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刘阏、刘非、刘彭祖、刘胜、刘端……你们等着,你们一个也休想好过!”
“至于刘德……”刘荣想起自己的这个弟弟的模样,就忍不住的攒劲了拳头。
这些年来,他为了诅咒自己的这个弟弟,可以说什么招都试过了。
什么吴越的巫祝,北方的萨满,以及通行天下的扎小人,能试过的都试了一遍。
但……
一点效果也没有。
相反,他的威权越来越强,他的功业越来越宏伟。
甚至,连子嗣也是越来越多。
刘荣有时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弟弟是否免疫了诅咒?
但他随即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一定是我过去请的巫婆和方士不够厉害,扎的小人儿不够多,不够久的缘故……”刘荣在心里面恶狠狠的想着:“等寡人回国,必定扎上一百个小人!寡人就不信,刘德这个竖子还能撑过一百个小人扎心的诅咒?”
等到走完台阶的时候,刘荣就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得。
先前的嚣张和跋扈,消失不见,只有一个满脸惶恐,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不知所谓的年轻人。
他哆哆嗦嗦的走进大门,然后一个扑通跪在地上,用着哭腔拜道:“臣,淮南王荣昧死再拜皇帝陛下!恭问陛下圣安!”
然后又对着窦太后和薄太后磕头说道:“孙臣荣顿首百拜,恭问太皇太后、皇太后安!”
刘彻看着自己的这个哥哥,脸上露出了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站起身来,抢在所有人之前,说道:“皇兄怎如此模样?”
“来人,给淮南王赐座!”
“果然……与寡人所料一般无二,这刘德,在外人和大臣面前,只会不惜一切维护自己的形象……”刘荣听到这个话,心里面真是得意不已,甚至有些骄傲。
刘德你牛逼?怎么样还不是得被寡人耍得团团转?还不是得给寡人擦屁股?
“且慢!”刘荣还没有高兴太久,就听得窦太后轻声说道:“淮南王先跪着……”
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听得仔细。
刘荣自然是畏惧老祖母的,事实上,现在,唯一能让他有所畏惧的,也就是这个老祖母了。
所以,他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跪着。
刘彻却是依然本色演出着,他笑着扶着窦太后,劝道:“皇祖母息怒,皇兄终究是先帝长子,您的长孙,让他坐下来说话吧……”
刘彻不提刘荣的身份还好,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