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
只是他自己,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也不清楚这一点。
反而以为天子寡恩,于是日日借酒浇愁。
想到这里,晁错就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这人与人的命啊,真是不能比。
窦婴看到晁错的这个态度,心里面却是乐开了花,先帝在位时,曾经评价窦婴说:魏其者,沾沾自喜耳,多易,难以持重。
如今,经历了一系列挫折后,窦婴的改变其实并不多。
依然还是那个魏其候窦婴。
“晁公,还请入内稍作……”窦婴笑着作揖道:“我立刻命人去准备颍川菜……”
晁错微笑着回礼拜道:“王孙兄太客气了……”俨然与窦婴是多年好友一般,上前道:“此番过府,还有不少事情要麻烦王孙兄呢……”
窦婴心里面都快乐开花了,忙不迭的点头道:“晁公若有事情,但请吩咐,在下必定为晁公办好……”
对窦婴而言,晁错的来访,等于为他打开了一扇名为希望的窗口。
下任丞相屈尊降贵,专程到访,这等于告诉其他人,晁错要借助甚至重用他了。
而他终于可以回到权力舞台的中心了。
这对于一个孟尝君理想破灭后的贵族来说,弥足珍贵。
当天,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晁错拜访窦婴,两人相谈甚欢,把酒言谈至深夜,最后抵足而眠的事情。
无数人都被这个消息砸的头晕目眩。
晁错,窦婴,这两个本来的政敌,居然握手言和?而且看上去,就像知己一般。
许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不少其他原本对晁错充满敌视的人,居然也因此消散了许多敌意。
原因很简单——窦婴是谁啊?袁盎袁丝的老朋友,甚至是把兄弟了。
晁错连窦婴都可以和好,都愿意拉拢,自己也应该有机会融入晁错的圈子。
改换门庭,对于政客来说,比川剧的变脸演员还熟练。
一时间,无数宅邸之中,鲸油灯长明,无数人彻夜思考自己的未来。
等到刘彻知道此事时,他呵呵一笑,放下手里的公文,笑着道:“魏其候,又要被人耍猴了……”
刘彻记得很清楚,前世之时,田蚡就用过类似的手段耍过窦婴。
最终,甚至让窦婴承担了建元新政失败的绝大部分责任,让窦婴去顶了雷。
如今,晁错的手段,大约也是如此。
用一个窦婴,一石数鸟。
不得不承认,这个未来的丞相,还是有些手腕的。
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
晁错很快就会发现,要做好丞相,特别是在今天的大汉帝国,做好一个丞相的本职工作,会有多么艰苦!
倒是窦婴……
“朕这个表叔啊……”刘彻摇摇头,站起身来,对一个在身旁的小宦官吩咐道:“派人去转告章武侯:魏其候赋闲在家已久,还是出来做做事吧,正好,济南王彘,缺一个太傅,让魏其候去济南国辅佐朕的皇弟吧……”
魏其候窦婴,在政治上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他性格好义,重情,以为自己对别人掏心掏肺,别人就会对自己也是如此。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他都是如此。
这样的性格,在今日的汉家政坛上,没有被人剥皮抽筋,只能说他命好,生在了窦家。
现在,晁错跳出来,明摆着就是拉拢窦婴,让窦婴给他去冲锋陷阵。
以窦婴的性格,十之八九,会以为晁错对自己真是无话可说,从而尽心竭力的帮助晁错。
晁错的想法和决策如何?刘彻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货就不是什么善类。
当年,他与申屠嘉的博弈和与袁盎的互相下黑手,栽赃,就足以说明,这位帝国的御史大夫未来的丞相大人,压根不是什么傻白甜。
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臣子。
窦婴落在他手上,还能有全尸吗?
所以呢,让窦婴出京,去济南国辅佐刘彘,应该是个不错的点子。
这一方面,可以让窦婴来监督和监视刘彘母子,主要是王氏姐妹,省的他们在齐鲁给先帝头顶上染点草原的颜色。
另外一方面,则是保护窦婴,免得他又被人卖了,还得给对方数钱。
“再派人去丞相府,看看,朕的护匈奴将军到了龙城了没有?”刘彻接着吩咐道。
这马上就是新年了,塞外也该下雪了。
郅都倘若现在还没有抵达龙城,恐怕,明年冬天幕南的事情就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得等到春天才能有结果。
刘彻可不乐意。
时间,对于汉室来说很紧张。
能无压力,没有任何外部干预,处置幕南各部的时间,最多就一年。
一年后,北匈奴西征结束,若没有意外,恐怕会带回来大量奴隶和财富。
有了奴隶和财富,北匈奴就有底气干预和干涉幕南的事情了。
出兵不至于,但是给幕南添乱,制造问题,却完全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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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一十节 黑暗森林
元德七年秋九月已亥,顺德。
此刻,正是黎明时分,郅都矗立在这座过去的匈奴帝国的政治、宗教中心的城头上,远眺着远方白雪皑皑的高山。
天际,已有朝霞漫天,草原的冬日早晨,风光格外壮丽。
自从抵达顺德后,郅都就习惯了每日凌晨来自,迎接朝阳降临。
每到这个时候,郅都总会想起河阴之战中的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灞上军骑都尉张威,那是一个魁梧的年轻人,总是充满了朝气和各种奇思怪想,郅都非常喜爱他,甚至准备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但这个年轻人,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当人们发现他的遗体的时候,愕然发现,这位帝国的高级军官的身上,插满了敌人的箭矢,而他的双手则死死的扼住了一个匈奴贵族的脖子,手指都掐到了对方的皮肉之中,将之直接勒死!
棘门军的左司马校尉王奉,是太原王氏子弟,出身名门世家。
郅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他白衣飘飘,宛如诗经之中如切如磋的君子。
但,他最后却倒在了河阴的一座小山岗之下,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遗体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
他的大腿和胳膊,都被人砍断了。
但是,他依然没有停止战斗,死死的将一个匈奴骑兵压在了身下,他的牙齿深深的咬进了对方的喉咙之中,咬断了他的气管,他的血与敌人的血混合在一起……
想起这些年轻人,这些本该有着大好前途和未来的年轻人,郅都的内心就有了丝丝哀伤和悲鸣。
但转瞬,这哀伤与悲鸣,化作了无边的动力。
“张都尉、王校尉……”郅都想着这些年轻人,想着他们的那一张张曾经充满了希望和朝气的脸庞,他就暗下决心:“诸君的血,不会白流!这个世界,必定属于诸夏!”
郅都很清楚,这些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