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派遣模式,所以这些人连算赋都没有交过。
都护府衙门,只能在其身上,收点辛苦钱和跑腿钱。
如今,只需要按人头征收正常的算赋,一个人一年一百二十钱,数十万人就是数千万。
此外还可以加征其他杂税。
譬如管理啊、监督啊、培训啊,都可以收钱。
各地的种植园主,敢不交这些钱?
那就废黜他们雇佣派遣工的资格!
许九一听,自然马上就明白了伍被的意思。
这确实是一条财路!
但问题是,一年数千万,其实不过杯水车薪。
特别是,他许九想要干一番大事的情况下,这数千万钱,恐怕只够他拿来收买官吏,给下面的人福利。
至于修路和水利这种吞金怪兽,想都不要想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许九点点头,对伍被道:“贤弟所言,真是让吾茅塞顿开……只是,这算赋之税,恐怕能落到都护府手里的,不过三成……”
汉室的税赋制度,素来是分开的。
税是给国家维系政权运作的,而赋则直接进入少府内库,由天子支配。
用于军费、帝陵、宫廷以及作为国家建设资金。
算赋,一般都是直接由少府拿走的,能够给地方留下三成,已经非常良心了。
“兄长可以先向陛下请求,未来三年,都护府的算赋收入划归都护府支配……”伍被却是早已经有所准备,他笑着说道:“三年算赋,至少一万万……有了这笔钱,兄长就可以修建一条自新化直抵仁川港的轨道马车线路……”
“然后再以这条线路,向商家征税……”
安东都护府过去数年的收入大头,除了捕鲸业和捕鱼业的税赋外,就是各种‘养路税’了。
商人们想要进入安东,就得交税。
按照车辆大小和货物数量征税。
一年下来,多的时候,可以得到一千多万,少则也有数百万。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进项,都护府才不至于窘迫到连官吏俸禄也无法及时放的地步。
“轨道马车?”许九闻言,精神大振。
若是旁的,他可能不清楚,但一条轨道马车的收益有多少,他却是清清楚楚的。
师家如今就是躺在关中那条轨道上吃香喝辣。
师氏每年可以从轨道运输和运营之中,得利千万,在加上他们自己的买卖,一年下来就是两三千万以上的纯收益。
几乎就是躺着财,张着嘴等着天上掉馅饼。
而安东至今没有一条轨道马车,若修建起来,必定可以获利无数。
都护府衙门,甚至只需要运营好这条轨道,每年就可以获得不亚于算赋与田税的收益!
更妙的是,还可以靠轨道来征税。
你的商品想要上轨道?那就先交税,交完商税再给运费,才能起运。
如此,得利更多!
而许九知道,只要能够修成这条轨道,那他的政绩,就是实打实的了。
长安诸公,再怎么样也挑不出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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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四节 世界变迁
元德七年夏七月甲子(初一)。
甘泉宫的温泉,冒着热气,滚滚流出。
在这个炎热的夏季,能够泡在温泉之中,听着山间的竹叶摇曳,看着山下的众生百态。
这无疑是一种享受。
“许九打算修轨道?”听着绣衣卫刚刚传回来的报告,刘彻靠在温泉壁上,呵呵的笑着,对侍立在自己身侧的宦官说道:“倒还算有些主意……”
要想富,先修路。
这是无论任何时代,都属于真理的名言。
便捷的道路,将会带来机会和商业。
不过……
刘彻觉得,在安东修轨道,太过于冒险了些。
毕竟,安东地区,特别是怀化郡的大部分地区,一年四季,有至少五个月是被寒风和冰雪统治的时间。
某些极端的地区,甚至,一年之中只有不足五个月能看到太阳,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有些地方你甚至可以在冬季欣赏到极光。
这样的地区,夏冬的差异大的吓死人。
热胀冷缩,足以让安东的这条轨道,从诞生之初,就充满了风险和挑战。
能不能维护好,这很考验安东都护府的执行力。
不过,无所谓了,安东地区的轨道,迟早要修,而且修的早,比修的晚要强。
因为这可以积累很多经验和教训,更可以为未来的铁路网络建设做好勘探准备。
如此一来,当百十年后,蒸汽火车出现,安东地区就可以立刻进入铁路时代。
倒是许九要做的另外一个事情,让刘彻有些警觉。
“许九打算玩‘交子’或者更先进的银票吗?”刘彻心里寻思着,狐疑着。
讲道理的话,哪怕许九不说,刘彻也打算明年开始玩一把信用货币了。
之前数年,他就已经铺垫好了。
列侯和士大夫们,差不多也都接受了所谓的‘黄金诏书’。
在这样的背景下,尝试行一批针对贵族大臣,特别是两千石列侯封君的高额货币,是可以尝试的。
如今,许九和杂家跳出来,要当这个试验田,给刘彻趟地雷,在本心来说,刘彻是欣慰的,甚至是高兴的。
但,皇帝的多疑症,让他却有了犹豫和狐疑。
他犹豫的原因,就在于,都护府行的这批所谓的‘交子’或者银票。
谁来负责行?谁来掌握?谁来控制?谁来监督?
私人是肯定不行的!
金融是国家命脉,刘彻死也不会假手他人。
毕竟,若是金融落到了私人手里,私人可以行货币了。
那要他这个皇帝干嘛?
哪怕是由都护府来控制,刘彻也疑问重重。
财税权,或者说,地方政府和中央在财税的这个蛋糕上的分配比例,是直接影响一个国家的中央政权权力和话语权以及控制权的事情。
倘若地方需要仰赖国家拨款,那么这个地方必定是离不开中央的控制的。
而若地方可以自给自足,在财政上获得了自由。
那,地方上的官吏和豪强,还会甩国家吗?
自古以来,多数分裂和割据,都是因为地方势力获得了财政自由的结果。
而多数地方问题,中央难以解决的缘故,也是因为其掌握了财政自由的结果。
不用扯其他的事情,南越是怎么割据和独立的?
当初,秦始皇下令征服南越,始皇帝活着的时候,南越地方被秦国朝堂牢牢控制。
别说是赵佗这个当时的龙且令了,就是任嚣也不敢违抗来自咸阳的任何命令。
那为何始皇帝一死,南越地方的军队和官员,就可以烧毁栈道,阻断运河,拒绝接受来自咸阳的任何命令了?
答案是,在那之前,赵佗的军队,与南越地方的部族贵族,达成了妥协。
所谓的‘和辑百越’之策,既消弭了隐患,也为在南越的秦军获得了充足的财税来源。
有了钱和粮食,不需要任何来自咸阳的支持的赵佗,当然有胆子做出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