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确认无误后,他才将之放回原处,锁起来。
“朕却是忘记了,汉家还有左右相国之制!”刘彻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他构思的那个制度,就有了一些框架了。
在过去数十年的历史上,老刘家曾经多次用出了左右相国之制。
每次的目的,虽然都不尽相同,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特殊时期的特殊制度,以保证国家制度能平稳运行。
譬如当年曹参推荐王陵。
但傻子都知道王陵不爽吕后苛待刘氏很久了。
所以,吕后就自以为聪明的选了陈平看上去很听话的人做左相国。
结果……
反吕的王陵很硬骨气的回家读书了。
看似亲吕的陈平,却在不动声色之间,串联诸侯大臣。
吕后前脚刚刚驾崩,尸骨未寒,后脚,陈平就发动了政变,血洗了诸吕……
此外,刘彻当初即位时,也是用了左右相国之制。
可没过半年,他就受不了张欧的昏庸和无能,找了个借口,让他回家种田了。
如今,历史走了一圈,又转回来了圆点。
刘彻现在确实很难忍受一个无能之人,占据帝国官员的最高职位。
因为那会告诉其他人?
无能、平庸,也可以成功!
所以,他以薄戎奴为相的考虑,就是基于此。
外戚为相,在刘氏政权体系下,属于某种意义的政治正确。
虽然后世很多人喷两汉外戚权重误国。
但在实际上呢?
刘彻知道,并且清楚,汉家天下,在某种意义上,是外戚和刘氏联手打下的。
当年,刘邦麾下一百零五位列侯中,至少有一半列侯,曾经是周吕候的部将,或者曾经效命过周吕候。
史书虽然抹去了吕泽的一切战功和功勋。
但是,其他列传和高祖本纪里,却总是不可避免的要暴露出那位周吕候曾经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
汉家天下,刘邦打下一半,剩下的一半是周吕候吕泽,拿着刀枪剑戟打下来的!
而刘氏历代,也离不开外戚的辅佐和扶持。
从兴盛到衰亡,外戚政治贯穿汉代历史。
最终,诞生出王莽。
但,一个王莽,不足以抹杀那些曾经在史书上绽放着光辉的外戚们。
卫青是外戚,霍去病也是外戚,霍光更是外戚!
而对皇帝本人来说,其实大臣,远没有外戚值得信任。
外戚,在正常情况下,跟国家是休戚与共的。
刘氏兴,他们才有权柄。
刘氏都要灭亡了。
外戚自然连草狗都不如。
更何况,外戚、文臣、武将,本就是汉室政治格局中的三角。
至少到现在为止,外戚还没有祸乱国家。
恰恰相反,外戚是关键时刻稳定政局的重要力量!
更何况,薄氏外戚,其实早就在政坛上没了什么影响了。
刘彻拉他出来,只是让他垫背的。
反正,内阁是集体领导。
外人也很难知道,这个丞相是水货呢?还是有真材实料。
现在,用了左右相国,那就能更好的遮掩了。
更妙的是,左右相国制度,简直就是天生为了给年轻人设置的制度。
毕竟,单独提拔一个年轻人当丞相,大家会议论纷纷。
但,假如是一个外戚,一个年轻人,那就会少了许多掣肘。
刘彻甚至还可以将这形容成‘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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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一节 特务政治的开端 1
八月未央,金秋已至。
随着北方的粟米收割工作渐渐步入尾声。
地方官们开始统计今年的收成以及经济数据。
在往年这个时候,整个北方都将进入一个漫长的冬日假期。
百姓们可以稍微喘一口气,或舒舒服服的睡几个懒觉,或琢磨着去某地打点零工,以此补贴家用。
但,今年的气氛,却有些不同于以往。
“听说了吗?”长安街头,八卦党们再次聚集在一起:“丞相府已经签发了******,北地骑士以及太原以北的强弩和材官,全部被动员起来了!”
周围人都是双眼放光,情绪激动。
两年前的马邑之战,彻底释放了深埋关中百姓骨髓深处的战争狂热!
他们现在的神情与面貌,与百十年前,荀子入秦时,所看到的景象差不多。
今天的关中百姓,跟百十年前的关中百姓一样。
已经达到了闻战而喜的地步。
实在是两年前的马邑之战,汉军胜的太辉煌,而且,战功赏赐,该有的一分未少。
不知道多少人亲眼看到自己过去穷困潦倒的邻居,因为家里有个兄弟或者子侄在军队里立下功勋。
于是,一家人的生活,从此迎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甚至有人,从一个小卒子,卑微的庶民,一跃而成公乘。
虽然无法跟秦代一样,拿着军功换土地,但军功能换票子跟房子还有妹子,却是实打实的事实。
许多人亲眼目睹或者耳闻过,某某家的小子,一天书也没念过,粗鄙不堪。
结果,其自马邑归来后,因为立下了军功,升迁为军官。
于是,家人立刻就搬进了朝廷给建的大屋,耕牛、挽马、犁具,一应俱全,全是那小子拿着军功赏赐从少府换来的。
更夸张的是,地方上原本高高在上的士大夫豪强,立刻就上门了。
强行的,非要塞个妹子给那个小子为妇。
甚至,还有人听说过,有列侯看中了某个卒子出身的小子,将一个旁系侄女下嫁的神话!
既然,战争能解决房子、票子跟妹子。
那,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就根本无法拒绝拥抱战争。
马邑之战后,关中民间的好战情绪,攀升至汉兴以来的了一句:“可是我怎么听说,马邑之战后,北边变得更安全,也更繁荣了?”
“且,百姓也得利颇多……”
狄山闻言,眉毛一扬,几乎都有气炸了。
“胡言乱语!”狄山回头盯着那个年轻人气呼呼的道:“你懂什么?马邑之战,国库损耗何其多也?数以十万万之积蓄,一朝尽丧,这些钱哪来的?还不是民脂民膏!若无马邑之战,而用和亲之策,不过数十万而已,且以和亲,省下来的军费,轻徭薄赋,除民租税,天下得利远胜于此!”
说到此处,狄山的心情就变得无比糟糕。
他家本是巨鹿郡的大户。
每年对匈奴出口青铜和铁器,数以千石,得利无数。
这大战一起,别的狄山不敢保证。
但他家与匈奴的贸易肯定要因此断绝。
这可是一个岁入百万的大买卖啊!
就这么没了,狄山真真是心急如焚!
更让狄山的不满的是:去年,主爵都尉衙门派了几个官吏,到了巨鹿,然后居然说他们家经商所得甚多,直有千万之巨,但却占有田地三十顷。
这不符合法律的规定,要求他必须在入市籍还是当地主之间做出选择。
入市籍,则土地全部要课十倍的田税。
而当地主,则要抄没一切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