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儒家的祖师爷孔仲尼当年为政鲁国,鲁国与外交战,三战皆败。
当时,有一个人,每次都从军出征,但每次都临阵脱逃。
这个人被抓住,送到了孔仲尼面前。
孔仲尼问他为什么要逃跑。
此人振振有词:吾有父,身死莫能养。
于是孔仲尼‘举而上之’,还要将他任命为官吏。
针对这两个事情,韩非子进行了猛烈的抨击。
认为‘以是观之,夫君之直臣,父之暴子也……父之孝子,君之背臣也。’
当然了,现在是没有人敢再把韩非子的这些话当成真理宣扬来。
法家就从不公开谈论和讨论《五蠹》的这一段,仿佛将它遗忘。
但,在事实上,在法家大臣眼里和心里。
他们却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儒法,都同样提倡忠孝,推崇忠臣孝子。
但是,在实际执行过程里。
儒家是孝在忠前,而法家是忠在孝前。
一个词语的位置的变法,最终,变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甚至在人们眼里,今天的儒法,完全就是两个南辕北辙,互相矛盾的学派。
但,深究历史,你就会发现。
法家的道统来自于子夏先生,而子夏先生是孔夫子七十二门徒之一。
而晁错,毫无疑问,是一位最正统的法家大臣。
在历史上,他曾经为了理想和抱负,而坐视其父自杀。
所以,刘彻知道,既然他这个君王下令了,那么晁错就一定会跟商人们保持距离。
“太学那边,知道消息了吗?”刘彻又问道。
“还没有……”晁错低头问道:“是否通知太学诸子?”
“不必了!”刘彻摆摆手道:“太学诸教授,往日里教授学生已经很辛苦了,这等琐事,就不必惊动他们了!让他们安心做学问吧!”
现在,田叔还在坐镇太学,所以,儒家在田叔的镇压下,应该是翻不起浪。
但问题是――此事,刘彻根本不敢让田叔知道。
不然,以他的暴脾气,第一个跳起来要干死那些商人的就是他了。
“卿回去后,替朕召集持书御史们,请他们参考秦之工律,以及先王之教,拟定一份《工律》之草稿,呈交给朕罢!”刘彻最后说道。
“诺!”晁错点点头,然后恭身一拜,缓缓趋身退出殿中。
直到走出殿门,他才感觉,背上都湿透了。
不过,在长舒了一口气后,晁错露出笑容:“果然,与吾所料不差,陛下,也有意重现‘器械一量’之盛况!”
“只是……”晁错在心里摇摇头,他将目光投向了东方。
儒家,就是现在横亘在器械一量道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而且,这个问题,并非是搞定儒家就可以实现的。
几十年来,对秦的抹黑和攻仵,以及在天下人心里留下秦=暴政,秦法=苛法,秦律=害民的固定印象。
再经过儒家的宣扬,现在,天下人,哪怕是个贩夫走卒也知道,决不能让秦法复活――哪怕在实际上,汉律的条款,最起码有八成是照搬的秦法,剩下的两成,也多有自秦律延伸和改良而来的。
所以,器械一量之路,任重而道远。
哪怕是天子,在这个问题上也要小心翼翼。
此番,天子提出要《工律》草案,恐怕也是存了投石问路和试探之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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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节 公羊学的野望 1
很多事情,其实并非是皇帝一厢情愿,就可以搞定的事情。
就譬如这一次。
当虎贲卫的骑兵封锁了进出鸿固原的道路后。
很快的,就有人知道了。
然后,太学里的教授和学子也听说了。
当然,很多并不清楚真相,也从未去过当地。
在听风就是雨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能隐隐约约的去猜测,去臆测。
但,却瞒不了上层。
尤其是那些有着无数学生和关系的巨头们。
“吾早就说过,那些商贾豪强,是在自取死路,自绝于天下……”董仲舒在听说了这个事情后,只是淡淡的冷笑了一声,做出自己的评价。
鸿固原的动静,除了瞒瞒在深宫里的皇帝和被公文简牍拖住的九卿。
还能瞒得了谁?
之所以没有人敢捅破这个脓包。
不过是大家都在顾忌,都在顾虑。
更重要的是,哪怕是儒家,其实也在怕!
能不怕吗?
当今天子干的那些档子事情,不是瞎子,基本都能看清楚。
这是一位对器械之道,有着深深着迷的君王。
似乎,在他眼里,器械代表着未来。
贸然捅破了这个脓包。
对儒家来说,其实得不偿失。
因为那意味着,要去跟天子刚正面。
儒家虽然在这个问题上,肯定能刚得过天子。
但那样做,除了让天子抽自己一嘴巴子,然后沉寂几年,还有什么作用呢?
而儒家,现在可不能那么任性。
得罪天子事小,没有官做事大。
当年,子夏先生不就说的很好嘛——学而优则仕。
大家读书,不是为了自己当官,来施展抱负,就是想让弟子门人去当官施展抱负。
对这一点,儒家所有派系,都认识的很清楚。
而且,儒家根本也不急。
他们的门人弟子和势力以及声势,一天比一天大。
特别是随着考举的不断进行,年复一年,儒家现在已经确信,靠着考举,他们可以凭借人数的优势,取得最后的胜利。
既然如此,儒家,当然懂得要韬光养晦。
哪怕有些家伙,有些杂音,也被大家强力压下去。
高阳酒、图的笑话和高皇帝逮着儒生在其帽子里撒尿的故事,儒家上下,没有人再想去尝试一次了。
不过,无动于衷,并不代表着儒家不作为。
恰恰相反,他们随时准备有所作为。
“秦始皇帝的器械一量之路,也并非完全不可取……”董仲舒看着自己的门下弟子们,侃侃而谈,做着思想工作和洗脑工作:“春秋注我,先贤微言大义,用于己身,与时俱进,方为君子!”
董仲舒将眼神投向墨苑所在的地方,开口道:“夫子当年笔削春秋,以合天时,吾辈也当承夫子之教,崇先王之训!”
董仲舒现在有一个野望。
这个野望深埋他的心底,只有最亲近和最信任的两三个弟子知晓。
余者,就是连他儿子,也不知道。
这个野望就是——吞墨!
儒家能吞并墨家吗?
看上去似乎不可能。
事实上,若是春秋战国之时,也不可能。
但,在今天,却已经有机会了。
墨家凋零,人才与儒家相比,连万分之一也不及。
他们哪怕现在复苏了,也只能缩在上林苑的墨苑,在天子的支持下,小心翼翼的在上林苑周围的地域活动。
除了函谷关向东,一千里也未必有一个墨者。
未来五年,是墨家的虚弱时期。
若能趁此机会,完成渗透。
将来,未必不能兵不血刃,就吞并墨家。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
董仲舒很清楚,儒家,尤其是他的派系,也要自我调整,自我规避和退让。
“器械,机心……”董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