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1 / 1)

幸存者(法医秦明系列5) 法医秦明 2000 汉字|19 英文 字 1个月前

我们注意的,就是那条和老八一模一样的工具袋,整齐地铺放在一个五斗橱上,像被供奉的一尊佛像似的。

  工具袋里,也有一把检修锤,被擦得锃亮。显然,想从这上面提取受害人的DNA或者血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们戴上手套,林涛端起相机四处拍照。

  市局的韩法医径直去了卫生间,用滤纸在牙刷和毛巾上摩擦,以获取残留在这些物品上的上皮脱落细胞。

  而我则在公寓里走来走去,四处观察。最终,我停在一个红木衣柜前,猛然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整齐地挂着一些衣服,但唯一能吸引我的目光的,是一件灰色的呢子风衣。我痴痴地盯着那件风衣,强忍着没有去撕烂它。

  林涛注意到了我的异样,走过来往衣柜里看。

  “灰色风衣!”林涛压低了声音惊呼道,“和监控里的一样!他果然就是凶手!”

  “确定不是撞衫吗?”韩法医低声说道,“可是为什么凶手每次行凶,都要穿一样的衣服呢?”

  “强迫症。”我回过神来,关上了柜门,指着公寓里整齐摆放的诸多物件,说,“你们看,连书籍都要整齐地放成一条线,鼠标要放在鼠标垫子上面的鼠标图案中央,毛巾挂得没有丝毫缝隙,这人有典型的强迫症。所以,他每次出去作案,都要穿这件灰色风衣。”

  “那就是说,他今天出门不是为了作案。”林涛舒了一口气说。

  韩法医听我这么一说,赶紧走到毛巾架旁,检查自己的动作有没有弄乱那几条挂得严丝合缝的毛巾。

  “就是他干的。”我捏着拳头说。

  “我这就请示部署抓人。”侦查员说,“DNA也会抓紧时间去做。”

  DNA实验室早已准备就绪,我们的检材一到位,马上开始了检验工作。而另一边的侦查组,则派了重兵对景呈祥进行盯防,防止他逃脱我们的监视网。

  四个小时的检测时间,简直就是“度秒如年”。赵局长、我、林涛和几个侦查员守在DNA实验室的门口,焦急难耐。即便是夜幕降临,即便是饥肠辘辘,也没有人愿意离开,也没有人愿意放弃第一时间知道结果的机会。

  终于,DNA室的检测人员推门走了出来。所有人蜂拥而上,看着她的脸色。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和古文昌被杀案中,遮挡摄像头的那条毛巾上的DNA一致?”赵局长不放心,追问了一遍。

  她仍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

  这么久以来,压在我们这些人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被搬掉了。

  吃一顿牛肉面的工夫,我们重新回到专案组,景呈样已经被抓来了。

  我和林涛旁听了审讯,可是这个景呈样除了开口要水喝,居然没有再说过其他的话。

  无论审讯人员怎么绞尽脑汁、威逼利诱,直到深夜,都没能让他说出其他的话。

  赵局长走到我们的旁边,拍了拍我和林涛的肩膀,说:“证据确凿,谅他也没本事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相信明天早晨你们就可以听到另一个犯罪分子被抓获的好消息。

  赵局长的语气里充满了豪情壮志。

  我点点头,说:“赵局长昨晚就没休息了,也要早点儿休息。我们明天早上等着好消息!”

  这一觉睡得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踏实,我满心激动、满心期待,脑海里幻想着另一名凶手也被抓获的情形,幻想着两名凶手伏法的情形,幻想着宝嫂苏醒,和大宝重续婚礼的情形。不足三小时的睡眠,被各种美梦充斥着。

  然而,事与愿违,第二天一早传来的,不仅不是好消息,而且是大大的坏消息。

  景呈祥在被拘留12个小时后,疑罪从无,被释放了!

  

  

  第十一案 沉睡的新娘

  我越是逃离,却越是靠近你。我越是背过脸,却越是看见你。我从你开始,我在你结束。

  ——埃姆朗·萨罗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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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根本想不到又无法理解的结局。我抄起电话找韩亮,可是这小子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又去泡吧,早晨没醒,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我只有约上林涛,打了出租车怒气冲冲地冲到龙番市公安局专案组。

  专案组里少了三分之一的人,而剩下的三分之二无一不是垂头丧气、长吁短叹。我见此情形,直接去了赵其国局长的办公室。

  赵局长正在接电话,见我们进门,立即停住了讲话,一边招手让我们坐下,一边简单敷衍几句挂断了电话。

  “别急,别急。”赵局长见我们面带怒容,显然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他起身给我们泡茶,又递过两支烟,笑嘻嘻地说。

  “赵局长,我很不能理解你们的决定。”我说。

  赵局长明知故问:“怎么了这是?兴师问罪来啦?”

  “景呈祥无疑就是A系列案件的主凶,为何要放了他?放虎归山留后患,你不怕他再去作案吗?”

  “可是,我们是行使公权力的,又不能滥用私刑,事实不清、证据不足,除了放人,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赵局长搬出了大道理。

  “怎么就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了?为什么我觉得证据确凿?”我毫不让步,掰起手指,准备把证据列一列。

  “这是省厅决定的。”赵局长笑眯眯地说。

  看来赵局长懒得和我们论理,直接把师父给搬了出来。不过这一招很好用,我准备的各种说辞一下全被堵了回来。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愣了许久,拉起林涛赶回厅里。

  “师父,为什么总队要决定放人?”我一进师父办公室,就开门见山道。

  “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师父笑嘻嘻的表情,和赵局长一模一样。

  “怎么就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了?这案子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已经死了七个人了!”我说,“而且小羽毛他们还在外省孤军奋战!”

  “一晚上的审讯,这个人完全不招供。”师父摊了摊手。

  “不招供就放人吗?”我说,“现在那么多案子都是零口供判决的,为何这个就不行?”

  “口供还是很重要的。”师父说,“能让检察官和法官坚定信心。现在都是办案质量终身负责制,如果信心不足,法官也不会判有罪的。零口供判决,那是需要非常扎实的物证基础,还需要检察官和法官下决心。”

  “这么多证据,我们可以帮助法官坚定信心啊。”我说。

  “可是,证据还是不扎实嘛。”师父说。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说,“一来,四起案件的作案工具,和嫌疑人随身携带的检修锤高度吻合。”

  “铁路检修工人也有好几千啊,这个证据没有特异性。”师父说。

  “二来,两起案件的监控中都反映出凶手作案时喜欢穿着灰色风衣。而且,第四起案件中的凶手步态,和嫌疑人步态完全吻合。”

  “风衣就更没有特异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