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上元诗会
董小宛道：“小翠，可打听了到底是哪一个郭府？”
小翠摇了摇头，“怕小姐有事吩咐，所以我拿到花灯就跑回来了，没得及打听，但此人有如此才学，断不可能是济济无名的郭府，在咱金陵的郭府，恐怕是武定侯爷家的，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小厮，倒像是个书童？”
正好郭培民的小儿子郭亮也来了，“什么书童，我郭府可没有有如此才学的书童，小翠，你说说他长什么样。”
“什么样啊？”
小翠眼里冒着星星，一脸花痴道：“高大英俊、迷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特别有吸引力……”
柳如是咳了一下，自己的丫头犯花痴，她也很没面子。
“你这等于没说。”年仅十六的陈圆圆没好气道，突然灵光一闪，“各位姐姐，你们说会不会就是那个郭子龙啊！”
“哼，别提那个郭子龙，我们三个几番上门拜访，他倒好，闭门不见，好大的架子，不就是会做首诗吗？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董小宛没好气地道。
董小宛一说，李香君就打趣了起来，“小宛姐，我可听说那个郭子龙可是你的狂热追求者呢，曾因你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还失踪了好几天呢。”
董小宛俏脸一红，这事她知道，好几次，郭子龙不惜重金求见，金倒是照收不误但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眼，甚至不大清楚他长什么样，若是知道此人有如此才学，定然要一睹他的风采，哪料现在反过来求见而不得。
董小宛叹息一声，内心多少是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李香君调笑道，“哟，小宛姐后悔了？你的冒公子在看着你呢，你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吗？”
董小宛抬眸一瞧，只见冒襄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
说来，这个冒襄冒辟疆还真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又是大明四公子之一，祖上六代为官，家藏万贯，胸有锦绣，乃当世无数美女的偶像。
董小宛脸儿微红，羞恼道：“香君，你找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说来，董小宛也确实对冒襄很有好感，像她这样的人谁不想脱籍找个可以依靠又相爱的男人嫁了，要嫁，冒襄自然是很好的选择，只是此时的董小宛对他也仅是有好感而已，也仅见过几次面，对他并不甚了解，远没到相爱的地步。
“臭丫头，你还敢取笑我，看你的侯公子朝你过来了。”董小宛在李香君腰间掐了一把。
李香君吃痛，抬眸一看，正见侯方域过来了。
侯方域虽不如冒襄那么俊美，但也是一表人才，家世显赫，祖父官至太常寺卿，父亲官至户部尚书，侯方域是地地道道的官二代官三代。同时，文采出众，与冒襄、方以智，陈贞慧并称四公子。
这四位个个都是文采出众。
李香君面对着侯方域很不自然，俏脸微红，微微福了一礼，“侯公子好。”
“香妹不必多礼，我听你们都在议论郭子龙，你也认识这郭子龙？这郭子龙到底有何本事？”侯方域道。
李香君点了点头，郭子龙这样的纨绔整日逛楼子，可是楼子界的大名人，谁能不认识。
只不过，李香君在听到那首诗之前，对这个郭子龙也是不屑一顾的。
“要说，他的那首诗疯掉了两人，还真是厉害。”李香君赞不绝口道，她一指孙秀英，“呶，她就是当事人，据说她和她的老师都疯了，她的老师到现在还没好呢，你不如问问他。”
孙秀英脸色白了一下，这事有点臭，没想到李香君也知道此事。
侯方域便问，“孙小姐，不知何诗可以让你疯？”
孙秀英也只好坦白相告，“这首诗是有点奇怪，不过，我也只知道三段而已。”
大家都来了兴趣，纷纷道：“孙小姐快念来。”
孙秀英便念了起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一时间，船舱内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叫什么诗，我却觉得她奥妙无穷，怎么可以如此……”
侯方域一口老血喷出来。
冒襄脸色又震惊又恐慌“妙，妙，妙，极妙，可怎可如此……”
钱谦益大喝一声，“这是什么狗屁诗，竖子安能如此？”
要说这个钱谦益可不简单，万历年就中了进士而且是探花，官至礼部侍郎的大官僚，文学泰斗，东林党-领袖，虽然此时他被削了官，但在文坛和官场的影响力颇深。
时年已过半百，依然风流不减，正追求柳如是呢，史书记载1641年也就是明年，59岁的钱谦益迎娶23岁的柳如是。
“如令此等妖诗流行于世，我等将枉读圣贤书矣，老夫情何以堪？竖子，竖子……”
钱谦益捶胸顿足，喉咙一甜，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正欲为佳人写诗的方以智、陈贞慧。此时，双手发颤，额头冒汗，竟无法下笔。
复社以兴复古学为宗旨，自然对这种诗极为的排斥，而四公子都是复社的人，钱谦益虽是东林党人，但东林党与复社的关系又极为密切，复社人称小东林，钱谦益与四公子的理念是高度一致的。
“钱老，你没事吧？”柳如是赶紧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钱谦益。
钱谦益脸色苍白，勉强摆了摆手，“我没事。”
“你们是在骂我吗？”
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位青衣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出现在船舱，身后跟着两位绝色女子，分别是彤儿和唐玉婷。
唐玉婷本为金陵四大才女之一，自然也受邀来的，而那位青衣小厮自然是郭杰郭子龙了，是她顺带着来玩的。
“是他，就是他，小姐，我刚刚说的那个连破数十首谜语的人就是他，就是他……”
小翠指着郭少杰，脸红心跳，惊喜而又紧张，都语无伦次了。
“是你？”
孙秀英的脸色特别精神，一首诗将她给逼疯了，完了后，还是他给治好的。接着，又冒出他连破数十首高强度的灯谜。
钱老和四公子对他的诗极为抵制，但看得出，就连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此人诗才绝代。
此人诗才已经绝代，就连谜语也如此精通。难不成，他还真是学富五车，才华横溢？
可这样的人才，居然被她当众退婚？
终于一丝悔意已渗进心头，这一丝丝悔意很快就发芽猛长，占领她的心田。
如果我当初没有退婚的话……
郭少杰在外面就听见有人骂，有人诵那首诗，便不难猜，被骂的是自己，无端端被骂，脸上也涌现一丝怒气，“哟，两个吐血，两个冒汗，何其壮观？看来，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真的是你？我都猜到是你了，一首怪诗疯了两人，吐血两人，一口气破解数十首高难度灯谜，除了你还真没别人，诗魔果然名不虚传，子龙兄，圆圆有礼了！”
陈圆圆率先朝郭少杰福了一礼。
“你就是陈圆圆？”
郭少杰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陈圆圆，整个人都呆了。
这里美女如云，秦淮八艳，外加四大才女，个个天姿国色，陈圆圆却如同万花丛中一点绿一般，她是那么的出众，那么的倾国倾城。
一个能搅动天下局势的女子果然是不同凡响。
她长得太美了，这种美就如同天外飞仙一般，世间哪能有，美得让人无法呼吸，美得让人不敢亵渎，只敢仰望。
陈圆圆见他见到自己就呆了，不禁嫣然一笑，“子龙兄别愣着了，来我这边坐。”
柔荑轻抬，小莲轻挪，牵起郭少杰的手，十七岁的少女如同花儿一般，她天真烂漫，牵着一男子的手似乎一点也不拘束，很自然，又或是她是伶人出身，演技精湛。
郭少杰的脚似乎长了眼似的，跟她走了，来到她的座位旁边坐下，看到郭杰和陈圆圆那么亲近，唐玉婷和彤儿心里不舒服，而孙秀英的脸色则有些复杂，照理说，婚已经退了，可为什么可看他和别的女人坐在一起，心里会一丝失落呢。
李香君拍了拍手，非常有兴致地说：“现在人总算是到齐了，今儿可是诗会，来，各位才子谁先来。”
李香君发了言，侯方域第一个响应，“我来。”
但提起笔来，本来是准备好了诗来的，可一想到郭子龙的那首怪诗，到底是写还不是不写呢，写嘛，这首诗写出来也没法写出那首再别康桥的韵味，不写，又冷了场，踌躇半天，居然老半天无法下笔，场面非常尴尬。
李香君眉头一皱，原本才思敏捷的侯方域今儿是怎么了，“你写不写啊，不写就下去。”
侯方域只好向方以智和陈贞慧求救，“我的诗还得润润色，方兄、陈兄，要不你们两位先来。”
此时的方以智和陈贞慧早就怯场了，连侯方域都不敢下笔，他们哪敢，顿时冷汗，他们同时看向冒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