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王锡爵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联合太后一起将陛下的行动阻止了。
事情最后得以平息,他们都以为陛下会安稳下来,结果没想到,陛下居然在谋划更多的事情,腾骧四卫和勇士营还不够,还要在西山练兵。
陛下原先是打算让萧如薰带外兵到京城里面里应外合,将我等全部控制住,夺回大权,不过眼下,陛下似乎又打算慢慢来,先让萧如薰控制京营再说,最终目的依然是兵变,将我等一网打尽。”
沈一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缓缓开口。
“你现在明白了吗?石部堂,萧如薰告密,山西事发,陛下已经不再信任我等了,他知道我等在地方上干的那些事情,知道我等架空了他的权力,连锦衣卫都被我等渗透进去,所以,他感到不安,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石星张张嘴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沈一贯说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接下来的话更加可怕。
“陛下要权,就是在要我等的命,这一点,我等心照不宣,陛下一旦得到了兵权,我等所做的全部的事情,百余年来的全部事情,陛下都会知道,首当其冲的就是内阁和六部,我等有几人能活下来?
别说我等了,我等家人也难辞其咎,晋党就是我等的前车之鉴,我等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从拿到军权财权开始,就没有退路了,只有把皇帝架空,我等才能生存下去,否则,我等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别人不说,石部堂,你说说你自己吧,这些年有多少人孝敬给你多少银子,你又给多少人孝敬了多少银子,多少人在你背后使劲儿?”
沈一贯拿着酒杯,绕过了石星走到了门口,看着满堂的文武大臣。
“你是这样,老夫是这样,赵部堂也是这样,蔡部堂也是这样,英国公是这样,定国公是这样,永康侯也是这样,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不是这样呢?”
沈一贯转过头看着石星:“满朝上下,文武百官,谁人不贪,谁人不收礼?哦,或许有,但是他们个人不贪,家人呢?族人呢?门生故旧呢?
石部堂,你猜猜,你的家人,你在家乡的族人,有没有借助你的权力为非作歹强买强卖的?有没有圈地的?有没有避税的?你家满门上下,包括你家的亲朋好友们,有没有干干净净没犯过法的?
细细一查,我等每个人都在犯法,或多或少,我等都有犯法,没有不犯法的,坐在这个位置上,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几万几十万的拨款流水从手边过,却只拿那几十几百两俸禄,你说说,几人心里平衡?几人能不犯法呢?
你应该清楚,陛下要的就是官吏犯法,这样他才能抓住我等的把柄,让我等为他老老实实的办事,为他守江山,守他的权力,如此一来,一旦我等不听话了,就抛弃我等。
那时,随随便便给我等扣上一个贪腐的罪名,一查一个准,然后他就能得到明君的荣耀,地位更加稳固,民心攥在手中,而我等呢?就是可悲的被抛弃的棋子而已。
你,我,赵部堂,蔡部堂,杨部堂,英国公,定国公,满朝上下衮衮诸公,本来都是陛下手中的棋子,但是现在不是,你可知道为什么现在不是?
因为军权和政权都被诸公掌握了,诸公拿住了国朝的命脉,满朝文武齐心协力,把陛下的权力架空了,如此这样,陛下才没有办法拿我们当棋子。
我等共同进退,保持一致,拿到财权,控制兵权,让陛下圣命没有我等同意就不能实施,如此之下,我们才能成为各自的主宰,而不是陛下手中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想想洪武时,想想永乐时,那时候,我等朝官可是朝不保夕啊,太祖皇帝用数十万条官员的性命换来了大明王朝江山永固,可这对于你我而言,未免太过于悲惨了一些,不是吗?
好不容易把这份权力抢到手,可现在居然冒出了某些人想要将这份权力抢回去,把太祖成祖那时候的规矩重新带回来,再次把我等全体变为棋子……石部堂,你是想做人,还是想做棋子呢?”
石星愣在当场。
七百六十九 这是清君侧!
你是想做人,还是想做棋子?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会回答出一个很正常的答案。
也是一个极其残酷丑陋的问题,是一切政治游戏的原则。
你想做持棋人成为游戏的掌握者从而操控天下棋子为己用,还是成为一颗棋子随时被抛弃?
沈一贯的话有着对于掌握权力的官员而言十足的诱惑力。
“皇帝想让自己的江山稳固,子子孙孙永远成为世人的主宰,但是我们为臣之人却也有家人后代,谁不想子孙绵延香火不绝?那些犯官死后家人又是个什么下场,石部堂,你不清楚吗?
若是我等束手就擒,眼睁睁看着萧如薰配合皇帝拿回军权,只要他们拿回了京营兵权,以萧如薰在大明军队当中的威望,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我,满朝诸公勋贵,几个人能活下来?
就税收一项,大明国库的事情你不清楚吗?每年有多少本该收上去的银子收不上去,多少本该用在实地的银子被官员抽走,这一查,按照大明律,整个大明的官员都该被诛三族啊!
包括你石部堂在内,你,你的夫人,你的孩子,你的父母,你的族人,你的故旧,又有几人能活下来?老家被查抄,祖宗祠堂被毁,祖坟被砸,香火断绝,遗臭万年,你真的愿意看到?
陛下若重新掌权,必然问罪我等,你不用心存侥幸之心,这天下什么都缺,缺钱缺粮缺土地,唯独不缺想做官的人,皇帝尽可以杀掉我等,随时都有大批人可以补上来做棋子,但是我等,死了就死了。
外面诸公,每一个都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每人都做出了选择,所以选择很简单,就是想活下去,不想那么眼睁睁的看自己走上绝路,而眼下,唯有奋力一搏,才有生路可走。
这是造反吗?这是叛逆之举吗?无妨,就算是又如何?只要我等得胜,拨乱反正,就能将所有一切的责任都推在萧如薰头上,反正他死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最多不过百年,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会死。
后人如何得知此事?史书!史书是谁写?你,我,满朝诸公!齐太史只有一家,董狐只有一个,人死了就死了,书还在,你我只会是拨乱反正的功臣,而不是叛逆,叛逆是萧如薰,不是你我。
石部堂,老夫不妨告诉你,这几日,满朝三品以上官员,除了都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