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写信。
沈鲤也注意到了这个诡异的细节,他细细思考一番,面色凝重,但是到底没有往更深处去想。
朱翊钧当然是最早知道也是目前朝廷里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他看着萧如薰写给他的详细的密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萧如薰已经确定这场战争是由晋商内部某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引发的狗咬狗扩大化事件。
扩大的原因目前不得而知,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也有可能是北虏见财起意,想要得到更多,总而言之,始作俑者一定没有想到事情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北虏被三次大败之后,尤其是后两次被萧如薰撵上了他们的主力一顿爆锤,被击败之后,不仅没有往北逃,反而更加疯狂的往南走,一路上不停地分兵骚扰那些县城,几次都给萧如薰分兵解决掉了,可他们还在不停地往南走。
这就等于是在明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晋商大户人道毁灭了,顺便打秋风吃饱饭,萧如薰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关于死亡的恐惧,明明都已经被打的那么惨了。
只是情况虽然危机,但是对于朝廷,对于皇帝而言,机遇也十分明显,祁县往北地区的半个晋商领地已经被军队控制住了,晋商大户死伤惨重几近全灭,若是皇帝想要对山西出手控制,就要趁现在。
那些北虏继续往南跑,萧如薰则紧追不舍,现在他不敢让北虏继续破城了,因为他是总督了,要是再丢掉某些城池,他就要负责了,虽然有点可惜不能把祁县以南的晋商大户继续人道毁灭,但是萧如薰相信会有人迫不及待的出手的。
朱翊钧看完了萧如薰的密奏之后,将之烧掉,唤来了大太监王德。
“人选如何了?这件事情要加快部署,不能让朝臣赶在咱们前面。”
王德点头应道:“主子的吩咐老奴不敢怠慢,已经选择了有做矿税太监经验的十六人,请陛下选择。”
王德说这就递上了人选名单。
朱翊钧翻看了看,点了其中六个人的名字,安排他们分别前往山西的六个地区监督开矿,嘱咐他们到了当地就要把眼线散入民间,把锦衣卫和东厂之外的第三条情报线路铺设起来。
朱翊钧打算在事实上重建西厂,乃至于内行厂。
不是说朝臣不允许皇帝就办不成事情了,用太监办事还需要朝臣允许吗?用自己的内帑做经费还需要朝臣的允许吗?
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朱翊钧决定要小心翼翼的行事,丰满自己的羽翼,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图穷匕见,把属于自己的权力夺回来。
春寒料峭,万历二十六年二月的京师依然严寒逼人,就在这一片冰天雪地的安详风景之下,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紧急运作着自己的计谋,各村都有各村的高招,就看谁能有的放矢抓住机遇了。
再这样的背景之下,万历二十六年二月初九,春闱会试开始,三十六岁的徐光启和友人李之藻一起奔赴科举考场,开始了自己又一次的决战科场之巅。
这一连三场每场三天的科举考试就像是上战场一样,顶着瑟瑟寒风在严寒之中,坐在或漏风或破败或低矮的号舍里面,吃着硬邦邦的干粮,喝着冰冷的水,经受着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从灵魂到身体上一起僵直了。
九天三场的考试下来,整个人都升华了,若是之后再回想起来,想必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毕竟得以经历这样的事情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徐光启虽然已经三十六岁了,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经历到,考前多亏了李之藻的提点,才没有因为准备而吃亏。
但是号舍里的饥寒交迫还是严重影响到了他的身心与发挥,最后一天的考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通过的,交卷之后他昏昏沉沉的离开了考场,回到自己的小屋里面倒头就睡。
五百九十一 徐光启的决定(上)
徐光启醒过来是一天半以后的事情了。
考完试之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小屋里面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一天半以后,起来一看,天都黑了,看了看时辰,发现现在是子夜。
他一时间还没有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日子,但是清醒之后,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便迎面袭来了。
考砸了。
他知道自己考砸了。
考场上身体的难受和头脑的混沌让他意识到自己一定没有做好文章,考到后来全靠一股意念在支撑,他自己已经非常清楚自己这次考试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就是落榜了。
自己已经三十六岁了,科考十数年,去年好不容易考上了举人,本想着今年一鼓作气考上进士光宗耀祖,给科考之路画上一个句号,结果却败在了这无法适应的极度严寒和不争气的身体之上。
家里已经没有更多的积蓄让自己考科举了,所以这才不得不外出谋生,结果好不容易考上举人,却无法更进一步,这对于刚刚以为自己要走上人生巅峰的徐光启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他开始怀疑自己能否在科举之路上更进一步,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可以成为进士,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甚至某些时候,他就觉得停下来也好,反正作为一个举人,已经有了一个做官的资格,有了官身,得以免税,自然会有人把土地投献到自己名下。
因为家贫而不得不出来读书考试寻找出路的自己,其实在考中举人的时候就已经达成了目的。
结果当时那种得中解元的快感将自己的冷静全部冲垮了,居然觉得自己有能力向更高一个层次的进士冲击一下,但是思来想去,考中顺天府的解元对于自己而言未必不是一种幸运,是因为主考官赏识自己自己才得以考中解元。
运气用完了吧?
尽管成绩还有一个月才会公布,但是徐光启已经基本上不抱希望了。
真的,就那种文章,自己看了都觉得难受,怎么还能有更进一步的底气呢?
现在该做的不是考虑考试的名次,而是该考虑离开京师回到南方继续自己的人生了,科考已经没有希望,那不如就做个举人老爷富足安稳的度过一生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大半夜的,徐光启裹着衣服起身,开始在自己的小屋里面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衣服,书本,些许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