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5 章(1 / 1)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猜度其心态。他指着正往阁楼行来的儿子笑骂道:“这小儿过江一趟,归家不乏狂态,若不知者,还道是什么大功归家,实在可厌!”

楼内不乏温氏门生,听到温峤虽在斥骂,但神态间却是喜色盎然,当即便也都笑语道:“江北一战,确是振奋人心,郎君幼冲之年,能履险而归,已是幸事。少年意气,足堪夸言。”

温峤闻言后,已是哈哈一笑,摆手道:“诸位暂请退下吧,这小儿噱态,实在有碍观瞻。”

温放之披着那不甚合身的衣甲一路行来,沿途看到自家一些门生,俱都颔首矜持一笑,只是行到楼前时,脚步却不由自主放慢下来。虽然归都这一路,庾曼之、谢奕、沈云等人都在教导他归家后该怎么面对父亲,他也演练纯熟,但近在咫尺,终究老父积威太重,心内又生迟疑。

“放胆去言,羯奴凶兵都难伤我辈壮志,汝家老父又非世仇,难道还会生啖你的血肉!”

脑海中回荡起庾曼之的激励之语,温放之复又斗志满满,昂首阔步行入楼内,口中已是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行入厅内看到半卧榻上的父亲后,笑声复又戛然而止。

“怎么不笑了?”

温峤放下临时抓起的书卷,抬头望向儿子。

“哈哈,哈哈……”

温放之听到这话,当即又干笑两声,只是那笑声太涩,远不及排练时那么雄浑有力,他舔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蓦地抬起头来,兜鍪复又落下,看不见父亲模样,反而胆量又大起来,当即便顿足道:“哈哈!犹记昔日父亲驱我离家,惶惶如亡户之犬,当日父亲也未料到,孩儿能北上击奴,载誉而归吧……”

说完这话后,温放之便觉房内静的出奇,心内尚是惊悸难安,蓦地视野一晃,转头一望,便见兜鍪已经被父亲提在手里,而另一只手赫然握着一根竹杖,心内已是一慌,忙不迭掉头往旁处窜去:“庾长民、沈云貉教我……阿爷不要……啊!”

过半晌,温放之垂头丧气坐在席上,屁股火辣辣的疼几乎坐不稳,但见上首父亲还持着竹杖轻敲案面,下意识紧了紧有些松垮的甲衣,开始小心翼翼讲起江北一战的经过。

温峤也在仔细倾听儿子的讲述,不时提问几句,有了儿子这个身临其境者讲述,对于这一战的了解不免更多。及至听到王愆期负荆请罪,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待听到最后的论功,眉头才又再舒展开。

“沈维周知兵善驭,你能跟在他身边增长见识,也是一桩好事。”

听到父亲语调渐有温和,温放之才松一口气,继而便连连点头:“是是,父亲所言正是!驸马调用得宜,善恤于众,所率将士俱都、俱都心折钦佩,勇为效命。”

温峤甩开竹杖,活动了一下有些无力的胳膊,也不禁感叹此消彼长,儿子渐渐长大成人,而他已经不复壮力。往年追打轻松而不费力,如今却已经有些追不上了。

温放之偷眼看看父亲脸上渐有喜色,才算是松一口气。然而旋即便又听父亲喝骂道:“老子当年率众鏖战,屡有建功时,小子尚未胎结。过江做个清场杂兵役使,也敢归家来作狂态?”

“不敢,不敢!都是劣友陷我,儿怎敢小觑亲长!”

温放之连连摆手,这时候侍者捧着汤药趋行入内,他忙不迭上前奉药,待见父亲鬓角已有白发,额间也不乏皱纹,心内便觉一酸,动情道:“儿今次归都报捷,只能短居旬日,稍后便要再归军阵。不能膝前奉安,请父亲一定善养此身,待儿捷报频传!”

温峤听到这话,心内也是不乏感慨,抬手想要拍拍儿子肩膀勉励几句,便又听温放之说道:“王师克虏,毕复中原,绝非年浅日短之功。儿必守此壮志,不敢懈怠,待到功成之日,就算亲长天年不逮,也必奉棺归葬乡土!”

“小子讨打!”

听到这话,温峤心内洋溢满满的父爱顿时荡然无存,复又抓起竹杖,于是阁楼内又是一阵嚎叫讨饶。

这一番酣畅抽打,温峤久病之体竟然难得的神清气爽,甩开竹杖指着儿子笑语道:“下去休息吧。老父卧于空庭,也是无聊,明日你去请庾家、沈家小儿过府来见,我也见一见这些江北新功的后进!”

温放之听到这话,已是忙不迭点头,倒不是深惧于老父虎威,而是盼望他家老子能帮他一报这些劣友构陷之仇!

0652 世道独崇

又一日朝会结束,台辅诸公们惯常又遭受了皇太后一番冷嘲热讽。

褚翜返回中书官署,心情不可谓开朗。诚然豫州大胜让他也颇感欣慰欢喜,然而旋即便是羞恼烦躁。庾怿呈送来的捷报,不只是倍夸功事,连后续新复之土的安排也都事无巨细的提出了方案。

中枢权弱,这是从苏峻之乱后便形成的局面。方镇各自都有极大的自主权,台中能够施与的管制极为有限。作为台内执政之一,褚翜也是极力想要扭转这个局面。他积极的支持方镇复土拓疆之举,也是希望能够借此加强中枢对于方镇的影响力。

今次豫州大捷乃是江北首胜,意义极为重大。胜果如何划分,后续经营如何安排,某种意义上而言就给后续类似战事奠定了一个基调。

褚翜也明白,台中虽然上下俱都支持豫州这一次战事,但其实提供的实际支持和援助几近于无。所以得功之后,庾怿想要获得更大的主导权,褚翜也能理解。但问题是,不能没有分寸!

可是如今庾怿呈送上来的方案,简直就是把这新复的失土当作自家私土在经营,几乎没有给台中留下任何插手的余地!如此目中无人,把台中当成了什么?难道只是一群闲散无聊的看客?只需要给他们击掌赞叹?

封赏和职任升迁迟迟没有下达,褚翜所困顿不只是眼前这合肥一战难以决断,还有豫州后续收复淮南的计划,以及荆州筹划经久的收复襄阳等等。就算这些战事俱都取得成功,但事后俱都依照此例的话,那么复不复土又有什么意义?

边地只知将主镇帅,却难沐于王教之下,即便复土再多,只不过是养成一群骄兵悍将尾大不掉!

“庾叔豫,真是操之过急!”

褚翜明白庾怿迫切想要振兴家势、重复故中书在世时那鼎盛局面,但这么做,只是弄巧成拙!庾怿若果真有故中书的才干和人望,只要埋头苦干,认真经营,自然人皆咸附。如今却想凭着新胜之锐气而反迫中枢,已经落入了邪道,更显出此人并无大格局、无大胸襟!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怀疑庾怿敢为此举乃是